林岑放下手裡的工作,將密室的門關上了,這才去開了門。
是淩家的保姆。
“樓下有人找。”保姆道。
“誰?”
“說是您的媽媽。”
媽媽?
林岑一驚,立刻下了樓。
開了門,林母那張帶著諂笑的臉就出現在了門外。林岑再三確定了一下,才敢肯定門外的確實是二十多年來都對她愛答不理冷嘲熱諷的繼母。
“突然來找你,你不會不歡迎吧?”林母笑著,臉上的褶皺裡都被諂媚填滿了。
林岑倒是真的有些不習慣林母這樣的笑容,嫁給淩明遠之後唯一的好處,也就是她終於在林家有了點地位,不用再被他們當成反麵教材和喪家之犬了。
“不會,”林岑勉強笑了一下,開了門道:“進來吧。”
她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有事相求,否則繼母這臉上春風十裡的笑容,她這一輩子都彆想看見。
林岑將林母帶到了客廳,坐了下來。
林母的眼神一直貪婪地盯著彆墅裡的每一個配件,花瓶、桌子、吊燈,最後坐上沙發時還偷偷摸了摸,深呼吸著,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林岑看見了她的動作,冷笑一聲,裝作沒有看見。
“你可算是攀上了高枝,這種地方我們一輩子踏進來都難,更彆說住了……”林母的口氣微酸,抬眼打量著四周。
住?林岑想到了自己的密室,扯了扯嘴角。
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是真住在華美富麗的童話裡呢,還是一個冰冷的監牢?表麵上的風光向來都是給外人看的,內裡的辛酸隻有她自己咽下。
“你有什麼事嗎?”林岑道。
她拿過杯子,簡單地泡了杯茶。
林母的表情變了變,似乎已經想到林岑的態度好不到哪裡去,厚著臉皮笑道:“對於我們來說是大事,但是對於你來說也就是開開口的小事。我就是想請你幫個忙……”
林岑倒茶葉的手一頓,繼續倒著,“說吧。”
“就是你妹夫爸爸的事情,”林母立刻皺著眉頭,頗為憂心地開口:“他現在被紀委調查……”
“妹夫?”林岑笑著打斷:“我前男友?杜子墨?”
林母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了,她知道林岑心裡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來之前就拿不定她會不會幫忙了,但是現在她的態度也讓林母有些難堪。
“對,就是他,”林母道:“他父親挪用公款,但是是迫不得已的,誰沒有一點迫不得已的事啊?現在全家都急死了,你妹夫和你妹妹馬上就要結婚了,這事情傳出去,一來影響不好,二來我們林家也沒臉。你妹夫最近為了這件事情也沒辦法顧及到婚禮這邊,這可是你妹妹一輩子的幸福啊!現在還好有你,淩家處理這些事情應該隻是一句話的事情吧?你能不能幫我們問問那個淩少爺,開個金口,恩?”
林岑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將要脫口而出的罵語忍了下來。
“不好意思,淩家雖然勢大,但是涉及到官場,淩家隻是生意人,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力。”林岑道。
她泡茶的手都已經開始發抖了,心裡有氣,但是又無法表現出來。
當初對她橫眉豎眼指手畫腳,一個不順心就是汙言穢語,現在她嫁進了淩家,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算什麼?人心難堪,也不用讓人絕望到這個地步吧。
“不能?淩家有錢,有錢有什麼是不能的?”林母的表情放了下來,裝了這麼久也終於露出了本性,“你不會是因為嫁進來,覺得高人一等了,不想和我們林家扯上關係了吧?”
林岑笑了笑,看著林母沒有說話。
她懶得搭話了。當初恨不得將她從淩家趕出去,恨不得將她和淩家撇清關係的人——可不是她自己。
林母氣得胸膛起伏,但是現在已經有了忌憚,顧及淩家的存在,也不敢對林岑惡語相向了。
“好,不求那個什麼淩少爺沒關係,他管不到還有人管得到,”林母轉頭,問道:“你知道婁天聿來了K城的事情嗎?我告訴你,人家現在可是市長特助……”
林岑眉頭一皺,有點不想再聽下去了。
怒意在胸膛裡四處撞擊,這麼多年的委屈和憤怒一瞬間湧了上來。
“他的職位也高,這總說得上話了吧?聽說當年他也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現在不至於翻臉不認人了吧?你去求求他,看他那邊能不能幫幫忙,記住態度要好點,彆拿你平時對著我們的冷臉對著彆人……”
林岑閉了閉眼睛,笑了起來。
她和什麼樣的人生活著,被什麼樣的人利用著,她一直都知道。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體會過“家”的感覺,隻知道和這個字沾邊的,必定是和無止境的索取和利益沾邊的。
“對了,那個一千萬什麼時候到賬?”林母再次問道:“如果到時候婁天聿那邊不好說,我們隻能拿錢去撈人了。你妹妹的幸福很重要,你做姐姐的也不忍心看自己妹妹一輩子的幸福就泡湯了吧?”
麵前的人一口一個“妹妹”,一口一個“妹夫”,不知道那兩個人什麼時候拿她當過姐姐?她的“妹妹”一輩子的幸福需要顧及,那她犧牲自己幸福換來的一千萬,居然要拿去換一個男人爸爸的安全和自由,而這個男人曾經拋棄了她並娶了她的妹妹?
林岑怒火徹底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