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亮起來的天空已經有些刺眼了,陽光開始四散,照到雪地裡,一片都是白色,晃得她有些眩暈了。
林岑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因為這個亮光太強了,才覺得頭昏腦漲的,但是四肢開始漸漸地覺得不適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體狀態的問題。
因為周圍的寒氣太多了,她剛才大概是想到了宋念,怒火燃燒得都忘記了她坐在什麼樣的地上......現在回過神來了,才意識到了自己身下已經一半都凍僵了,所有接觸到地麵的皮膚都像沒有穿著衣物一樣,下一秒就會凍成冰塊。
她哆嗦了一下,閉了閉眼睛,眼睛酸澀得想流淚,但是她必須一直忍耐著,克製著這種想要流淚的感覺。因為一個人的時候,淚水更加容易決堤,自從碰見了太子爺之後就更是這樣了。
曾經被林家人怎麼折磨,甚至被婁天聿怎麼折磨,林岑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想哭過。因為那些都是身體上的,對她的傷害也止於發膚了,林家人就算再怎麼卑鄙,也就是讓她那時候的日子過得困難一些,她心裡還是有希望的。
——她知道有一天,她一定會擺脫他們的控製,並且知道林家人這麼做,遲早都會有報應的。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才能夠毫發無傷地挺過來,並且可以自豪地說出她收獲的比失去的要多。但是現在,她不能。
因為她看不見希望了,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和太子爺在一起之後,沒有一件事是她能夠肯定的,甚至連太子爺到底喜不喜歡她,在不在乎她,都不能肯定。太子爺的行動上確實能夠讓她感覺到,但是就連唯一一次她要求太子爺說愛她,他也是支支吾吾的。每每想到,都是心寒。
——之後,太子爺就再也沒有主動說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圍越來越冷了雖然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但是林岑覺得自己體溫也隨著陽光溫度的升高而越來越高了。她伸手摸了摸額頭,估計又開始發燒了。
想想還是挺對不起張澤洋的,他辛辛苦苦地把她背到了醫院,好不容易折騰著讓她掛了點滴,病好了大半,結果她半夜跑出來了,還不知道張澤洋那邊要怎麼找她呢......
而此時的醫院,陽光已經從窗外照進了病房裡。
張澤洋是側著身子躺的,由於感受到了光亮,眼睛睜了睜,但是又迅速閉住了。
消毒水的味道立刻侵襲了他的鼻子,他一愣,這才什麼都記起來了,想到了自己正在醫院,想到了昨天是送林岑進來的......
他一驚,立刻起身。
糟糕!他怎麼忘了林岑還在打點滴!一個晚上都沒有讓護士來換點滴的瓶子,估計早就已經輸完了吧?糟糕糟糕......
他轉頭一看,愣住了。
床上一個人都沒有,點滴瓶子裡的液體已經掛了大半,還沒有全乾,但是順著輸液的線看下去——針孔就放在床上,針孔邊的床單已經濕了大半。
“林岑?”張澤洋條件反射地叫了出來,四處看著。
然後病房裡也是一個人影都見不著。
他慌得站了起來,肩上有什麼東西突然脫落了,他轉身一看——是他昨天披在林岑身上的那件衣服。
這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張澤洋的眉頭皺了起來——按照點滴還剩下的液體看來,林岑應該是昨天半夜就已經離開了,他在那個時候應該睡著了,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估計是被那些人追得筋疲力儘,一時間也睡死了過去......
張澤洋十分懊惱,將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往醫院的護士區裡走去——不管怎樣,總要找找她。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昨天我送進來的那個病人?”張澤洋用英文和護士對話著。
還好臨時找的這個醫院,工作人員的素質都挺高,英文也還算流暢,兩人的對話十分清晰。
“昨天的那個病人?長得很好看的那個女孩嗎?”
“嗯。就是她”
“我剛剛才換了班,不知道,她沒有在病房嗎?”
聞言,張澤洋心一沉。
完了,林岑走了誰都沒有看見,半夜裡值班的護士也是一樣的反應。一個國家這麼大,他要上哪裡去找林岑?她半夜出門,又能去哪裡?語言不通,這裡的司機可能也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她的英文也不流利......
張澤洋越想越難受,越想越擔心,抬腿就往樓下走去。
小島這麼大——對這麼大,但是他隻要還有力氣,肯定要把人給找到了,不然他不會安心的。
這邊的張澤洋已經出發去尋找林岑了,而他尋找的人正在山洞裡遭受寒冷的侵蝕,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林岑剛才還在責怪太子爺,現在就已經沒有心思想那些了。
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生命正在流失,感覺到了自己的手指溫度一點一點冰涼,而額頭和身上的溫度卻奇怪地越來越燙,而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
她開始後悔了,如果不賭氣離開,或者就算賭氣也不要一時衝動來了小島。在這裡她就是孤立無援的一個人,什麼都不通,今天就算她活著下山了,也不知道這幾天要怎麼過,最後估計還是會給太子爺找到的......更何況,她很有可能沒有辦法活著回去了。
她如果死在了這裡,是不是沒有人會發現?再下一場雪,可能連她的身體都會被埋住,這個洞裡要是原來住了什麼動物的話,現在覓食回來了,她估計也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