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在樓梯口站了許久,又好像隻是過了一瞬而已。
宴客的大廳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朝著這邊看過來了。
他們眼底有著尷尬、有著震驚、還有著看好戲的神情。
阮小沫知道自己該努力挽起一個微笑,可視線卻落在男人被女人緊緊挽住的胳膊上。
“姐姐?”女人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嬌豔的臉蛋上笑容明豔大方:“怎麼這麼巧?我跟修澤剛回國,你就回來了?”
阮小沫硬生生逼著自己把視線從男人胳膊上撕下來,對上妹妹阮如煙,不鹹不淡地招呼著:“是啊,真巧。”
說完,她就打算上樓進自己的房間去。
她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一秒鐘!
“不用這麼急吧?”男人如清泉般低沉明亮的嗓音傳來。
阮小沫撫在樓梯扶手上的手頓時一僵。
“是啊姐姐,彆急著上去嘛~”阮如煙笑盈盈地拉過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叫著她:“我還沒有跟你介紹呢!修澤和我正——”
“我們正在交往中。”
男人的聲音直接打斷了阮如煙有些羞澀的介紹,強勢地搶過話頭,直接了斷地道。
阮小沫抬起頭,怔愣地看向兩人。
冰涼的溫度,從樓梯的金屬扶手上傳來,凍得她微微發顫。
她不是沒猜到兩人現在的關係,但墨修澤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才是最讓她怔然的地方。
墨修澤站在台階上,和軟如煙站在一起,猶如一對璧人。
完美如王子的五官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然而深黑的眼底,卻有著鮮明的憎惡。
那是對她的憎恨。
阮小沫不自覺避開了他的目光,隻勉強道了句:“恭喜了。”
曾經鼓勵她、關心她的聲音,如今說的話如同一柄利劍,從她心臟最柔軟的地方當胸刺入,沒有歪掉分毫。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誌力,才能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控製住自己的眼眶不要濕潤。
阮如煙終於如願了。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感情拉鋸戰中,就算阮如煙沒有勝利,她也早就失去了爭取的權利了。
她正要上樓,麵前的樓梯卻被人倏然擋住。
“如果交往順利,也許很快就會訂婚、舉行婚禮……”墨修澤擋住她的去路,他英俊的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咄咄逼人。
他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傷害她。
阮小沫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忽略胸口那種窒悶感受,用儘全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目光依舊略過他,看向阮如煙。
“那……一句恭喜確實不夠,看來我從現在就要開始攢一個大紅包,好到時候送給你們了!”
夠了……
不要再硬逼著她麵對了……
不要再逼她了!
垂在阮小沫身邊的手,緊緊地抓緊了自己的包,手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她撇開視線的時候,沒有發現墨修澤那雙漆黑的瞳仁裡,正倒映著她蒼白的小臉。
那裡麵,隻有她,以前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
墨修澤沒有說話也沒有讓開,他的視線從阮小沫那張久未見麵的臉上掃過,眼底因為她的憔悴驟然浮起一絲心疼。
而下一秒,從白皙脖頸上,隱隱露出的曖昧紅痕,瞬間讓他所有的憐惜化為冰冷。
憔悴……是因為這個?
她現在……和多少男人交往過?
又和多少男人滾過床單了?
自己……是不是不曾真正地認識過她?
墨修澤冷笑了下,“不必了,看得出來阮小姐的新男朋友對阮小姐真是格外熱情,不如到時候帶著他一起來吧?”
阮小沫迅速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想捂住脖子,但卻生生阻住了自己的動作,任由那抹痕跡繼續暴露著。
如今,被他誤會,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好啊。”她儘可能顯得自然地說完,主動往上站了一階,麵對著墨修澤:“有點累,你們慢慢玩,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墨修澤定定盯著她,麵色莫測,一步不讓。
倒是一旁挽著他的阮如煙不動聲色地拉了拉墨修澤,笑盈盈地道:“那姐姐快上去吧,有什麼話我們姐妹晚點再聊。”
阮小沫沒再看墨修澤一眼,徑自蹬蹬蹬地上了樓。
大廳裡如死一般的寂靜,被她拋在腦後。
關上門,把阮如煙打圓場的話、和重新熱絡起來的氣氛擋在門外。
阮小沫把自己拋在鋪上,整顆腦袋都悶在被子裡。
她的眼眶像是著火一樣的燙,胸口像一下又一下地被刀尖刺穿。
鼻尖發酸,眼淚不住地往下淌,不一會兒,就把被子給浸濕一塊了。
低低的嗚咽聲在房間裡響起,阮小沫努力壓製著自己的哭聲,以免被其他人聽到。
墨修澤和她,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