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琪琪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簡直可笑。
“你不愛他,你現在隻是因為孩子的緣故,才會不自覺地關心他的處境,對嗎?”
阮小沫噎了噎,才緩緩點了點頭。
蘇琪琪似乎也因為她的回應,稍稍放心了些。
她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思忖了一會兒,道:“小沫,我確實不知道墨先生把他關在哪兒了,但起碼短時間裡,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不會輕易地被折磨死。”
蘇琪琪的視線瞟向她平坦的腹部,“你真的想好留下這個孩子了?你不怕就算靳烈風死了,今後靳家的人要是知道這個流落在外孩子,繼續來找你,給你增加麻煩嗎?”
阮小沫錯愕了一瞬,這一點,在今天的變故之前,她並沒有想到過。
靳烈風是靳家的獨子,如果他死了,她肚子的孩子,就是靳家未來的正統接班人。
靳家如果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靳烈風的,以羅莎琳德夫人的個性,是不可能聽之任之,讓這個孩子跟著她的。
如果靳烈風還活著,他還可以再娶妻生子,接受白家、又或者哪個大家族的聯姻。
這樣一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就無足輕重了。
阮小沫抬手捂在自己肚子上,心頭沉甸甸地,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山石。
她都不知道是因為想到靳烈風今後的聯姻、還是因為羅莎琳德一定會搶奪這個孩子的緣故。
她的心裡一片混亂。
光線昏暗的小屋子裡,從頂上垂下來一盞刺目的吊燈。
吊燈的光特彆亮,但能照亮的範圍,卻又極其有限。
它的光線從上往下,籠罩在一個人身上。
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男人身上。
看得出來男人身形高大,身上的衣料原本是極好的材質,但此刻,也已經被不知道是什麼工具造成的傷口,給弄得破破爛爛了。
從破成爛縷的衣服往裡看,男人身上有著密集的傷口。
一道一道,一條一條,縱橫交錯,十分的猙獰可怖。
那些傷口有些是新的,皮肉外翻,滲著新鮮的血液,有的是半凝固的狀態,血痂子凝在傷口上,皮膚稍微被扯動,血痂子破開,鮮血又滲了出來。
男人低著頭,整張臉埋在陰影中。
他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
下一秒,“嘩”地一聲,一桶冰涼的水,向他兜頭潑去,濕漉漉地淋了他一身。
水是加了鹽的水,水裡又加了冰塊,潑在人身上,可以說是又刺激傷口,又凍得人一個激靈。
“靳烈風。”
換了身白色燈籠袖的寬鬆襯衫,棕色貼身長褲的男人,緩緩步入了這間房裡。
“看來,你還是挺能抗的。”
他走進那個隻是在冷水潑在身上時,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悶哼之後,就再沒發出過示弱的聲音的人麵前。
對方隻是冷冷地哼笑兩聲,慢慢仰起臉來。
那張如刀削斧鑿般輪廓分明的麵龐,英俊依舊,比起平時的意氣風發,不過是多了幾道血口子。
他深紫色的眼眸陰鷙,直直地盯著麵前的男人,嗓音沙啞地開口道:“墨修澤,論折磨人,你還不夠看!”
墨修澤清俊的臉上,隻帶著一抹微微的笑意。
他看上去斯文有禮,教養得體,絲毫沒有被靳烈風的這句話激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