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三十年來作孽太多，老天終於要給他報應了。
他什麼都不曾怕過，生死邊緣走過幾遭，外人喊他一聲莫爺，是實打實的畏懼。
如今莫斯年倒是真有點怯意，怕手術室大門打開，醫生歉疚地跟他說節哀。
他閉了閉眼睛，濃濃的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
可這場手術還沒結束，更糟心的消息先來了。
起初是顧維周買了宵夜來，發現莫斯年頻頻在看手機，他忍不住問：“哥，你在等嫂子電話？”
“嗯。”莫斯年也沒否認，“我沒告訴她出事的是小離，她誤會我出來見舒意了，人在氣頭上。”
“啊？？”顧維周驚住了，被莫斯年淡淡瞥了眼，他立馬閉上嘴，轉頭一想，好像也沒有更合適的理由了。
莫斯年捏著手機，心神不定。
這丫頭大概是真的跟他鬨別扭了。
他正準備給林染打過去，手機先響了，打來電話的是李嫂。
“先生，太太她跟您一塊出門了嗎？”
莫斯年心頭猛跳，謔地一下站起身：“她不在家？”
李嫂也被嚇住了：“我想給太太送點燉品墊墊胃，可是房間裡沒人……”
莫斯年立即給林染打電話，卻是無人接聽。他心裡不安更甚，當下聯係了傅沛，卻得到消息——林染出門了！
傅沛剛找人把車從雪地裡拖出來，摸了摸額頭上的虛汗跟莫斯年解釋：“太太她去醫院了，說是林老爺子身體不適，醫院那邊讓她過去看看。半路上車出了點問題，碰巧葉律師經過，就請他先送太太過去。”
莫斯年罕見地麵露慍色，厲聲道：“醫院那邊有什麼情況會第一時間通知我，你跟我多少年，這點事還要我來教？”
傅沛驚愣了兩秒，意識到什麼，難得結巴起來：“太太她是…是被騙過去……”
哪有那麼多巧合，雪天路滑，早早退場葉亦玄就‘恰好’經過。
莫斯年差點掀了桌子。
好在這時候手術室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醫生如釋重負：“莫先生，小少爺脫離以危險了。”
莫斯年心下稍安，把醫院這邊暫時交給顧維周，另外又安排傅沛趕去查看林天華的情況。他自己沒有浪費時間去找葉亦玄，甚至連電話都懶得打一個，直接開車衝向老宅。
葉亦玄的確是莫氏集團的法律顧問，受聘於他，但探究根源，整個葉家，服務於莫家。葉亦玄那個人一肚子法律文獻，偏偏墨守成規地認死理，講究長幼尊卑。他最聽的，還是莫老爺子的話。
能差遣得動葉亦玄的人，也隻有莫庭生了。
莫斯年疾風如火地衝進老宅，聽老管家說老爺在書房，他直奔而去。守在外麵的阿元見他來勢洶洶，想攔一下：“先生，您……”
“滾！”
莫斯年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
“林染呢？”他直接問書桌後麵正在練字的莫庭生，寫的是家宅平安。
莫庭生眼皮都沒抬，反問：“怎麼，今天你結婚，新娘失蹤了？”
他沒心情廢話：“把人完好地交給我，這事還可以體麵結束。”
“人不在我這兒，你想我拿什麼交？”莫庭生扔下筆，墨染宣紙，在遒勁飄逸的字麵上落了一團汙漬，他冷嗤道，“你是為那個女人著魔了！林染鬼主意可不少，說不定是她自己後悔跟你結婚就跑了。畢竟你連公司都給她了，在你身上，她也沒什麼可貪的了。”
莫斯年壓著怒氣，他深知莫庭生的老謀深算，和他硬碰硬沒什麼結果。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他心已經亂了，就先輸了大半。
他盯著莫庭生看了幾秒，父子之間，知根知底，莫斯年心裡幾乎就有了判斷——雖然還不敢下斷論，但林染人多半就在莫庭生手上。
莫庭生當初能把林染送到平城藏起來，如今不知道還會把她藏到哪兒去。
他深知莫庭生手段狠辣，真逼急了，一屍兩命的事他也乾得出來。他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