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六月捂著嘴,隻覺得渾身冰涼,就好像跟著顧望湘回到了那個絕望而恐懼的夜晚。
四周無人,陰森森的,隻有風兒拂過草地的聲音。
“我給他吃了阻隔藥,因為這種事情,染上HIV是很正常的事,但好在,他吃了阻隔藥後,沒有染上,這是萬幸。”
趙六月聽完這句話後,身子一踉蹌,跌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的燈,她想起很久以前,言楚老和她說,他什麼都不能給她,而許譽可以,幸福、還有人生。
她當時覺得,言楚肯定是喜歡彆人了,否則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說這件事呢?
在許家時,言楚對她格外關心,舉動又像是對她有意,她覺得,自己是言楚的玩具,他喜歡,就摸一摸,不喜歡,就踢開。
但是現在想來,她突然就明白了。
言楚是在壓抑自己的感情,他想對她好,可是有的時候,卻又害怕對她好,所以隻能拚命壓製,隻有壓製不住的時候,才會出手。
這個背後,他得承受多少的痛楚?
而她呢?卻一昧的怪他、恨她、厭惡他、憎恨他,有沒有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事情?
眼淚就是這麼毫無征兆的落下,她伸出手,擋住眼前的燈光,聲音如同黃沙卷過枯燥的樹葉:“你說人真傻,明明一句話的事情,卻要繞了這麼大個圈子,你知道嗎?其實無論他發生過什麼,我隻愛他,隻要他。”
顧望湘看著趙六月這個模樣,輕輕歎著,卻又像是夾了一絲絕望和苦笑:“其實我也想不到,如果換作是我,當時我就應該自殺了,沒臉活著,更不可能會活著回來,我想當時他的毅力,應該隻是想回來找你而已。”
“是啊……”趙六月的嘴唇囁嚅著,突然覺得在暖和的空間裡,眼淚也是這麼冰冷,跟雪一樣的冰冷:“他真傻,傻透了。”
顧望湘是第一次看見趙六月露出這種表情,好像如同當年的言楚,絕望,卻又夾著希望。
“所以我給他接了骨,當時藥帶的不多,好在治療他的藥,都有,我本意想治療他,帶他離開,可他說,有個女孩還在裡頭,要帶她一起走,他留下了,我也沒有離開,因為我覺得像這種人,生存意誌那麼強,是很少見了,我不想他死。”
“那個女孩,是寧逸嗎?”趙六月的眼睛,清澈如同清泉,定定的看著顧望湘。
他點了點頭:“是寧逸,當時言楚隻覺得是同胞,得一起走,不能落下,隻是沒想到回去後,苦難的日子,才算是來了,但是言楚很爭氣,他什麼都不怕,甚至還敢剁了彆人的腳趾,你一定想不到,當時的他,瘦弱得跟個猴子似得,誰能想到他會有如今的光景?”
顧望湘笑了笑,似乎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期間,我幾次三番和他說,該走了,可問題是,我也迷路,走不出去,於是乾脆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暫時住下,幫助言楚療傷,後來,在他骨頭接好後,他才和我說,他叫言楚,京州瞢縣人,二十歲,有個十八歲的妻子在家等他。”
趙六月似乎能想到,言楚在說這話時,那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