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初和言墨兩個人在花園裡閒逛，從音樂聊到珠寶設計，兩人聊得很投機，談笑風生，都覺得相識過晚了。
今天喬家大宴，搞得很隆重，從一些五星級酒店裡請了些服務生過來幫忙。一名年輕的女服務生拖著酒盤迎麵走來，她低著頭，一頭長發垂下來擋住了臉，看不清麵容。
夏雲初隻隨意地瞥了眼，覺得身形有些眼熟，也沒有多想。
在兩人即將擦身而過時，身旁的言墨神色驟變，脫口一聲：“小心！”
夏雲初反應不及，隻聽見那名女服務生惡狠狠地罵了句：“去死吧！”酒盤被她掀翻，底下是一把握刀的手，鋒利的刀尖衝著夏雲初刺過去。
夏雲初本能往後一閃，刀尖擦破了手臂，而言墨一腳將人踹出去半米，把夏雲初護在身後。
“你是什麼人？！”
女人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她抬起頭，那雙眼裡是恨意瞪著夏雲初：“我要你死！”
寧丹青？！
夏雲初愣住了，居然是她。
寧丹青又撲了上來，可三兩下就被言墨製服了。
“彆傷她！”夏雲初叫道，“我認識她！”
言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最後打電話報了警。
這件事處理得很低調，警察把寧丹青帶走的時候，也隻有許黎川，言墨和夏雲初三個人在場。連喬家都沒驚動。
許黎川打了個電話，讓羅嚴跟去警察局處理這件事。
夏雲初替寧丹青開脫：“我沒受什麼傷，把人放了吧。”
許黎川看了眼她還在流血的手臂，皺了皺眉，最終鬆口：“走程序，和解。”
他放下手機，開車送夏雲初去了最近的醫院。
好在傷口不深，無需縫針，隻簡單包紮了一下。
許黎川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
“她怎麼會突然回來？”
“替阿光報仇吧。”夏雲初苦笑了一下，“阿光畢竟是為我辦事才慘死的。現在喬之凝已經得到懲罰了，她的恨總要有地方發泄。衝我來，這很正常。”
無論怎麼說，阿光的事，都是她對不住寧丹青，她虧欠的，自然要還。
可許黎川不管這麼多。
他臉色陰鬱：“再有下次，我會殺了她。”
夏雲初抬眼望著他，有幾分懇求地意味：“我想去見見寧丹青。”
“不行！”許黎川硬邦邦地甩出一句，“等人出來，我就把她送走。”
“你把她送到哪兒去，她都會找回來的。”夏雲初苦笑，“黎川，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躲在你身後一直逃避。”
許黎川拗不過她，最終還是帶她去警察局見到了寧丹青。
她早就不是當時初見的那個冷美人了，現在的寧丹青失去了阿光，像一具行屍走肉。
隻有見到夏雲初的時候，她眼裡才會騰升起怒火，想燒死她。
“夏雲初！”她撲倒柵欄前，拚命搖晃著，似乎想把鐵欄拆了，生撲過去，將外麵的女人抽筋剝皮，“你把阿光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寧丹青歇斯底裡地叫著，撕心裂肺，聽得夏雲初心裡發顫。
她朝著寧丹青走過去，許黎川寸步不離地跟著。
“寧丹青，阿光的事我很抱歉。害死他的人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是你！都怪你要把他留下來！”
“寧丹青，你很清楚這些事要是尋根探底，責任在你。阿光是為了替你還債，為了你才虧欠我，所以留下來幫我……”
夏雲初的每個字都像刀片一樣紮進了寧丹青心底，她痛不欲生地跪倒在地。
夏雲初緩緩頓了下來，兩個女人之間隻隔著一道鐵柵欄。
“寧丹青。”她放柔了聲音，“我知道你需要找個人來恨，因為你不願意恨你自己是嗎？你不必恨，阿光對你從來都沒有埋怨，他愛你，把你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你知道嗎？他出事之前跟我說過，以後要跟你在一塊好好過一輩子，每個生日，他都陪著你……”
寧丹青已經淚如雨下。
“阿光……”
那天她等了很久，蛋糕上的蠟燭燒乾了，他也沒有回來。
“寧丹青，你可以繼續恨我。但你要知道，也有人像阿光愛你一樣，愛著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你沒有能力殺我。就算是為了阿光，我也希望你能夠好好地繼續你自己的生活。”
寧丹青終於崩潰了，所有積壓的悲傷在這一刻爆發，她哭得撕心裂肺倒在地上縮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
夏雲初不忍去看，將頭埋進許黎川懷裡。
許黎川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看著柵欄背後那個哭到渾身顫抖的女人，有一絲不忍。
等寧丹青的情緒平靜下來，羅嚴那邊的程序也走完了。雙方和解，交一筆保釋費，就能把寧丹青帶走。
沒想到會在警察局門口碰到言墨。
言墨看見他們帶著寧丹青出來也有點懵：“警察讓我來一趟了解情況，路上有點事耽誤了一下。”
結果過來就看到人已經出來了。
言墨畢竟對寧丹青動過手，他還是頭一次打女人有些抱歉：“寧小姐，冒犯了。”
那種情況下，他沒得選。
寧丹青盯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你真覺得抱歉。”
言墨被她問得愣了愣，聽見她繼續說：“既然你覺得抱歉，我現在沒地方住，你收留我兩天行嗎？”
她不想跟夏雲初他們走，再接受他們的幫助。但目前她又身無分文，所以她隻能選擇一個陌生人。
言墨頭一回碰上這種情況：“寧小姐……”
“言先生。”開口的卻是夏雲初，“麻煩您照顧她兩天行嗎？”
“……”言墨雖然不明原因，但也看得出來寧丹青和夏雲初之間恩怨匪淺，他和夏雲初投機，把她當朋友，就點頭答應了，權當幫朋友的忙。
而且他打了寧丹青這也是事實。
言墨把寧丹青帶走了。
他本想帶她去酒店，替她開個房間，但寧丹青不願意住在酒店：“我能不能去你家？睡沙發就可以。”
348. 方茴自殺了
寧丹青不想睡酒店。
言墨沒有辦法隻要把她帶回了公寓，他對這個女人絲毫不了解，她在他眼裡就是一團迷。
但言墨也沒想去打聽，他後天下午的飛機離開雲城。千裡迢迢來這一趟，他隻為了拉一曲致愛麗絲給莫言之聽而已。
至於這個叫寧丹青的女人身上有什麼故事，他並不感興趣。
言墨讓寧丹青睡在客房，給她拿了乾淨的毛巾牙刷和拖鞋，還有一套衣服，是回來的路上他經過服裝店，照著寧丹青的身材隨意地挑了套衣服。
寧丹青異常沉默，她像個人偶一樣，聽憑他的安排。
半夜，言墨起床喝水的時候聽到了女人壓抑地哭聲。
他尋著聲音走到陽台，就看見他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在牆角縮成一團，手裡捏著一張照片哭到渾身抽搐。
言墨從來沒見到一個人哭得這麼絕望。
他不擅長安慰人，返身去客廳拿了抽紙，沉默地遞到她麵前。然後轉身，準備給她留足私人空間。
寧丹青就在這時候開口了。
“我第一次見到阿光，是很多年前的今天。”她嗓音沙啞，帶著濃厚的哭腔，一雙紅腫的眼睛盯著陽台外麵。
言墨這才發現，下雪了。
“那天也下了雪，阿光出現在我麵前。他們說他跟我是孿生子，我們是兄妹。血脈相連，相親不能相愛……”
最後這一句話，戳中了言墨，他心臟狠狠地收縮了一下。曾幾何時，也有許多人，對他說過相似的話，然後他被這些言語打敗……
“什麼狗屁！”寧丹青忽然冷笑起來，神色裡帶著決絕和恣意凜然，“我愛了就愛了，管它什麼相親不能相愛！隻要他也愛我，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其實現在的寧丹青實在算不得好看。
她骨瘦如柴，滿臉的淚痕，眼眶凹陷，看上去憔悴極了，隻是一身的悲恨和絕望，甚至透不出半分楚楚可憐。
但言墨被她眼裡的凜然無畏觸動了。
他沒有她勇敢，所以一步錯，步步錯。
“你……喜歡上了你哥哥？”
“是。”寧丹青轉頭看著他，雪仿佛融進了她眼底，慢慢化開，一池痛徹心扉的寒冷，“我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熬過去了。我們要開始新生活了……可是他……他死了。”
寧丹青仿佛墜入了冰窖，牙關打顫，死死捏著手裡的照片：“他是個騙子……他說了會回來陪我過生日的，他說了……我在門口等了兩天……我等了他整整兩天……”
寧丹青說不下去了。
她最終等到的，卻是一具不完整屍體。
言墨緩步走上前，蹲在她麵前，遲疑著伸出手，輕輕地安撫性地拍著她的後背。
寧丹青所有的悲傷鋪天蓋地洶湧而出，她抓住言墨胸前的衣襟，像找到了避難所一樣哭喊著為自己辯解。
“不是我……不是我間接害死他的。不是我！你告訴我，不是我對不對？！”
哪怕她再不願意承認，她心裡始終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夏雲初說的話是事實。
阿光的死，歸根究底，她才是那個種下惡果的人。
是她……害死了她最愛的人……
“不是你。”言墨低低地對她道，“寧丹青，我們隻是凡人，不是神。這世上有很多事，很多人，逼得我們身不由己。”
他一字一字說得那麼認真，卻不知道是說給寧丹青聽的，還是說給當年的自己。
寧丹青終於崩潰了，她鋪在言墨懷裡，嚎啕大哭，直哭到聲嘶力竭，最後昏睡了過去。
除開莫言之，言墨生平頭一回，對另一個女人心軟了。但他很清楚，這點異樣，多半來自同病相憐。
他當時誤以為自己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刻意躲著冷落疏遠她，最後了解了真相後，得知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他立即準備和莫言之訂婚。
可偏偏，陸辰修在那時候出現了。
他強勢決絕，不留餘地，步步為營地把莫言之從他身旁擄走，從身到心……如果說回國的時候，他心裡還抱著一絲什麼期待的話。
在宴會廳現場，親眼見到莫言之依偎在陸辰修身旁的模樣時，他就知道自己該死心了。
言墨將寧丹青抱回了客房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看著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有潔癖的他忍了忍，沒忍住多管閒事，最後又去了浴室，用溫水打濕毛巾替她擦臉。
寧丹青半夢半醒，微微睜開眼睛，卻錯把他當成了阿光。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讓他走。
“阿光……阿光求你了，你多留一會兒吧。在我夢裡多待一會兒……”她以為是在做夢。
思念到這種地步。
言墨最終沒有推開她，任由她抓著。
夜幕的另一邊，夏雲初連衣服都沒換，給方茴發了條短信，就直奔方茴的小公寓。
在去的路上，她將事情和許黎川說了個大概。
連同她和喬平生的偶遇和後來喬平生的糾纏，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許黎川安靜聽著，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結成寒冰。
“喬平生後來誤把小茴當成了我，欺負了她……”夏雲初說到這裡已經氣得牙癢癢了，她又悔又怒。
喬平生對付不了她，卻侮辱了方茴。
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對得起她？
車開到了公寓樓下，許黎川不方便上去，他留在車裡，對夏雲初說：“我在這裡等你，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方茴畢竟是個女孩子碰上了這種事，他在場也不太合適。夏雲初就獨自上樓了。
等她走後，許黎川臉色陰鬱地打了個電話：“去查喬平生的行蹤，彆讓他離開雲城，把人給我綁過來！”
夏雲初有公寓的備用鑰匙。
她開門進去的時候，房間裡充斥著一股酒精味。客廳的茶幾上擺滿了喝過的空酒瓶，方茴卻不見蹤影。
“小茴？小茴你在哪兒？！”
夏雲初有些慌了，連叫了幾聲沒有人應，她走到浴室門口，聞到了血腥味。
夏雲初心涼了半截，猛地推開門，就看見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方茴泡在浴缸裡，手腕搭在浴缸邊緣，上麵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切口，血湧出來流了滿地。
她割腕自殺了。
349. 姐夫我是不是很臟
“小茴！”
夏雲初猛地衝上去，方茴還有呼吸，隻是人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夏雲初想把她抱出來，可她手上沒有力氣，渾身涼透。她大腦一片空白，隻本能地給許黎川打電話：“方茴她自殺了……”
許黎川迅速衝上樓，將浴缸裡的方茴撈了出來，抱下來，開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雲初。”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眼一直抱著方茴的夏雲初，用冷靜溫和的聲音說，“你聯係一下羅嚴，讓他安排好醫生。”
“好。”
夏雲初按照他交代的辦。
等車開到醫院門口，早就有醫生護士推著擔架車在等，方茴被緊急送去搶救。
夏雲初想跟過去，卻被許黎川拉住。
他低聲說：“我守著，你回去換身衣服，這樣會感冒。”
夏雲初這才察覺到自己剛剛想把方茴從浴缸裡撈出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了，來的路上她又一路抱著方茴想給她取暖，現在身上又冷又黏，禮服沾了水厚重不堪。
許黎川讓羅嚴先送夏雲初回家換衣服，他獨自守在搶救室外麵等著。
其實他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他也不醫生。
但夏雲初會希望他能代替她，守著她妹妹，故而這種無用功，許黎川也做得心甘情願。
一個小時後，手術的門打開了。
幸好手腕上的切口不深，血及時凝固了，沒有性命危險，隻是方茴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
人送到病房的時候，慢慢轉醒了，方茴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算坐在旁邊沙發上打電話的許黎川。
“人沒什麼大礙，彆擔心。”他微垂著頭和那邊的人說話，語氣很溫柔，“多穿點衣服，外麵冷。”
不用問也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夏雲初。
方茴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的溫柔，從來都隻對那一個人。他們初見時，他對她那樣好，也不過是她靠著一張臉，沾了夏雲初的光而已。
等許黎川掛了電話，她虛弱地喊了聲：“姐夫……”
許黎川見她醒了，走到床頭：“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伸手想床頭鈴，叫醫生和護士過來。
但卻被方茴阻止了。
“姐夫，不用找醫生。我沒有哪裡不舒服。”她蒼白得楚楚可憐，輕聲說，“是你送我來的嗎？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你是雲初的妹妹，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許黎川知道她經曆了什麼，對她有些不忍，“你放心，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方茴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用完好的那隻手支撐著身體坐起來，許黎川扶了她一把，卻被方茴緊緊抓住了。
“姐夫……我是不是很臟？”她淚眼汪汪地仰頭望著他，和夏雲初像極了的一張臉。
許黎川沒有抽回手。
“彆胡思亂想。”
方茴知道他這一刻對自己心軟了，不管是因為她這張臉，還是因為她的遭遇，總之許黎川現在是心疼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方茴大著膽子，用手圈住許黎川的腰，直接將頭埋進他懷裡痛哭了起來。
許黎川站著沒動，雖然沒有推開她，但也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任由方茴哭，他抬手按下了床頭鈴。
方茴近乎貪婪的感受著許黎川身上的氣息。
她痛苦嗎？
其實說不上。
喬平生是強上了她，可她早就不清白了。
剛上大學那會兒為了給李秀秀還債，她就被包養過，她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清純無害。
其實真正單純的或許是夏雲初。
她把自己當她的妹妹，就掏心掏肺地對她好，那麼聰明的一個女人，在親情上卻有盲區。
方茴很清楚，如果沒有血緣這層關係，或許論心機手段她根本不是夏雲初的對手。
但姐妹關係就是她最好的盾牌。
這一把，夏雲初必輸無疑！
醫生很快就趕到了病房，許黎川退到一般，讓他們替方茴做檢查。確認人沒事以後，醫生就走了。
許黎川坐在沙發上，刻意和她拉開了距離。
他很有分寸。
不至於冷漠，也絕不親昵。
方茴很識趣地把話題轉到了夏雲初身上：“姐夫，我姐呢？”
許黎川說：“她回去換衣服了，馬上過來。”
“對不起，我是不是讓姐姐擔心了？”方茴抿了下嘴唇，神色很愧疚。
許黎川看著她，神色冷肅：“以後不要乾這種蠢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當時衝進浴室的時候，夏雲初那樣無助地抓住他，眼淚淌了出來她都毫無意識：“許黎川……你快救救她！”
她真的被嚇壞了。
許黎川不想再看到夏雲初臉上流露出那樣驚慌的神色。
方茴被他的嚴肅嚇住了，哭著說：“對不起姐夫……”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許黎川語氣略微緩和了兩分，“雲初她很在意你，她承擔不起這種驚嚇。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那你呢？
你在意嗎？
方茴很想問。
可她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她要取得許黎川的信任，她必須是一個乖巧無害的妹妹。
“我知道了。”
沒過多久，夏雲初就匆匆地趕來了。
許黎川低聲和她說了兩句，就出去了。
方茴眼神追著許黎川的背影出了門外，很快又克製地收斂了。
“餓了吧？”
夏雲初還帶來了熱粥，方茴的手不方便，她就親自喂她，她看著蒼白虛弱的方茴，眼眶微熱，心裡對喬平生的恨意就更深了。
“你太傻了！該死的是那個畜生！”
方茴哭著抹眼淚：“姐，我覺得我自己好臟。我還沒有交過男朋友，我媽要是知道，肯定會打死我，不會再認我了……”
“那樣的母親不要也罷。”夏雲初心疼地將她抱住。
方茴哭得更凶了：“ 我以後就沒有家人了……”
“誰說的？我就是你的家人。”
“話是這麼說，可我明白的。”方茴慘淡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和姐夫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你也是我的家人。”夏雲初口吻堅定。
方茴摸了眼淚，終於破涕為笑。
夏雲初敲了一下她的頭：“以後不準做這種傻事了！”
“嗯。”方茴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到什麼，擔憂起來，“姐，我害怕，我最近……能不能去你那裡住？”
350. 閹了他
“好，你的房間還留著呢。”她經曆了那麼糟糕的事，夏雲初對她愧疚又心疼，自然一口答應了。
方茴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那姐夫不會介意吧？”
“他會體諒的。”
“對了，姐夫他去哪兒了？”
夏雲初眼神裡掠過一絲冷光：“他去處理點公事。”
喬平生是在機場被一夥突然衝出來的人劫走的。
悄無聲息動作迅速，且乾脆利落。
他知道是許黎川的人，連反抗都沒有，很配合，痞氣地笑了一下，就跟著他們走了。
喬平生被蒙著頭，帶到了一間地下室，
頭罩剛取下來，就挨了小五一腳，踹在心口，直接把他踹跪下了。
許黎川已經脫掉了外套，扯鬆衣領，上前揪著喬平生的領子把人拖起來，接連兩拳狠揍。
“長不了記性是吧？”
喬平生也是練過的，但在許黎川麵前根本不經看，沒幾下就被許黎川打翻在地。
小五地上紙巾，許黎川擦了擦手，隨意地將紙巾揉成團扔在了喬平生臉上：“既然管不住下半身，那就閹了吧。”
聽到這話，喬平生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異樣。
“許黎川，你真要這麼狠？”
許黎川冷笑：“你夠膽打夏雲初主意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可我沒睡她！”喬平生叫道。
聽語氣似乎還很冤枉。
許黎川麵如寒冰，字字弑殺：“雲初當寶貝的人被你碰了，你同樣該死。”
說完，他給了小五一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摸出蝴蝶刀朝著喬平生走過去。喬平生想逃，又被另外兩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保鏢按住。
“許黎川，你今天敢動我！我以後一定讓你後悔！”
許黎川冷冷一笑，絲毫不為所動。
就在這時候，羅嚴忽然出現在門口，有些為難地叫了聲：“先生……”
許黎川微微皺眉，羅嚴一般隻替他出麵處理台麵上的事，這種場合沒有他的允許，羅嚴通常不會擅自出現。
下一秒，許黎川就知道原因了。
羅嚴身後，宮本住著拐杖緩步走了進來。
“黎川，你這是想讓喬家絕後嗎？”
“他自找的。”許黎川看著宮本，神色裡有了明顯的不悅，“宮叔要替他求情？”
宮本走到他跟前：“所以你許先生賣我這個老家夥麵子嗎？”
許黎川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讓步了：“宮叔，隻此一次。”
“好。”宮本瞪了喬平生一眼，“還不滾？！喬家怎麼就有你這麼個沒出息的！”
喬平生知道現下處境已經安全了，重新鎮定下來，又端出來那副一貫的痞氣陰柔的模樣：“姨夫來得可真及時。”
他早知道許黎川會找自己麻煩，就提前給宮本打了個電話。
他是喬家的獨苗，就衝這一點，宮本都不會讓他出事。
有了宮本這個庇護，喬平生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地下室，叫了阿城開車來接。阿城知道他被劫走的事，很擔心：“老大，他們沒為難你吧？”
“沒事，挨了點揍而已。宮本那老家夥來得及時。”喬平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給巡音公司現在的職業經理打了個電話，“給公司的員工安排一次團建活動，地址我待會發給你。”
地下室裡，宮本知道許黎川心裡有火，他歎了口氣：“黎川，我知道喬平生不是個東西，但我不能不護著他。”
“這回他動的人不是夏雲初，所以我賣宮叔你這個麵子。”許黎川臉色算不上好看，“如果再有下次，宮叔就彆再摻和了。”
他話說得明白不留餘地。
當初那個小少年終究已經長成了。
宮本欣慰又有些心疼。他知道許黎川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彆談外人的事了。”宮本說，“我們老少爺們好不容易聚一次，一塊去喝兩杯？”
許黎川自然不會拒絕他，神色稍緩，調侃：“宮叔你還喝得動？”
“喲，還小看起我來了？”
如父如子的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許黎川給夏雲初打了個電話。
今天晚上夏雲初打算在醫院陪著方茴，許黎川沉吟了片刻，說：“我陪陪宮叔，他明天要走。晚點再去醫院。”
“不用了，我自己守著就行。”
許黎川沒打算聽她的。
他陪宮本在外麵喝酒，但宮本看得出他心不在焉，喝了兩杯就趕他：“行了行了，我看你壓根沒心思陪我，心都飛到你老婆那兒去了。走吧走吧！”
許黎川的確心不在這，起身：“那我留小五陪您，下次您回來提前給我個信。”
“哎。”宮本多喝了幾杯，差點忘記正事，“還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許黎川重新坐下。
宮本說：“是雲家的事。你知道雲家的私人醫生愛德華是我的老朋友了，最近這陣子他都住在雲家老宅裡，有個特殊的病人要照顧。就是對外宣稱意外去世的雲泊。”
他本以為許黎川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些驚訝，可他隻是很淡定地點了下頭：“他情況怎麼樣？”
“腿廢了。”宮本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輕眯起眼睛，“你知道他還活著？”
“嗯。”許黎川並不瞞他，“隻要他不再出現，我就當他死了。”
但隻要雲泊還敢露麵，他肯定不會再給他活命的機會。
許黎川留下小五陪宮本，他自己去了醫院。
病房裡，夏雲初已經縮在沙發上睡著了，而床上的方茴還是醒著的。
輕細的開門聲一響，她立即就睜了眼，隻是病房裡沒有開燈。而許黎川壓根沒往病床是瞧一眼，直奔著沙發上的人去了，所以沒有注意到方茴正看著他。
他脫掉外套，替夏雲初披上。她纖細嬌小，幾乎能被他這一件大外套整個裹住。
許黎川輕輕地笑了一下，單膝跪在沙發邊，就那樣靜靜地凝視著妻子的睡顏。
方茴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酸嫉妒到了極點。
為什麼現在沙發上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暗中攥緊拳，指甲陷入肉裡，疼痛令她清醒。她必須得忍耐，再忍耐一陣子！
351. 總裁夫人
夏雲初睡意盎然間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她緩緩睜開眼睛，不偏不倚剛剛撞進一雙深邃的眸子裡。
夏雲初愣了愣，還沒完全睡醒的大腦有些發懵：“你怎麼……”
她話沒說完，許黎川已經湊上來，堵住她的唇。夏雲初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沒推開，無奈地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兩人無聲無息的接吻，等到分開時，夏雲初已經徹底清醒了。她朝病床上看了眼，確定方茴沒有被吵醒，才壓著嗓子悄聲問：“不是說陪宮叔喝酒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他抵著她的額頭：“我想你了。”
夏雲初笑：“許先生你也太粘人了。”
病房裡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許黎川拉她起來，兩人走到了外麵走廊上。
夏雲初肩上還披著許黎川的外套，她抬手攏了攏：“喬平生那邊你怎麼處理的？”
提到這事，許黎川有點抱歉：“我本來打算閹了他，但宮叔來了，讓我給喬家留個後。”
喬平生畢竟是喬家的獨子，而宮本和喬家又有前緣，於情於理，他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許黎川閹了喬平生的。
夏雲初抿了抿嘴唇。
“你自然要給宮叔麵子，可我不用。”她抬眸望著許黎川，眼裡是一抹狠色，“不用你出手，我會讓喬平生付出代價的！”
許黎川淡淡笑了：“那我就等著許太太動手。”
夏雲初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會攔我。”
“為何攔你？喬平生欺負了方茴，你替她報仇天經地義。我雖然答應過宮叔不對喬平生下手，但我可沒保證過我太太不動手。”
事實上恰恰相反。
許黎川跟宮本說過：“宮叔，我可以看你的麵子放喬平生一馬。可我太太那邊未必會買你的賬，她是個暴脾氣，有仇必報。”
宮本兩手一攤：“那我可就沒辦法了，我儘力了。你太太我攔不住。”
雲城夏家千金的彪悍事跡，宮本早有耳聞。隻不過在他能力範圍內，他還是選擇保喬平生，但鞭長莫及就怨不得他了。
夏雲初聞言忍俊不禁：“在宮叔心裡，我肯定是個悍婦了。”
許黎川微微挑眉：“難道許太太不是？”
她不僅是個悍婦，還是個妒婦。
這話夏雲初親口說過，而且她給大眾的印象也是如此。
夏雲初抬手打他：“你再說！”
許黎川笑著抓住她，和她商量：“咱們回家吧，明天我再送你過來。”
“嗯。”夏雲初點點頭，說起另一件事，“等小茴出院了，我想暫時接她回家住一段時間。”
“隨你吧。”許黎川雖然不太情願，但方茴一個女孩孤身在外，有經曆了這種事，的確需要有親人在身旁。
方茴傷的並不嚴重，在醫院休養了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雲初那天工作忙，沒空來接她。方茴本以為許黎川會來，但沒想到來的卻隻有一個羅嚴。
她眼裡的失望一閃而過：“羅助理，我姐夫呢？”
“許先生在忙。”羅嚴客氣地回答。
方茴故作訝異地“啊”了一聲：“羅助理你來接我了，那我姐夫下班怎麼辦？”
羅嚴有些好笑：“許先生自然另有司機，我是他的私人助理，有時候會替他開車而已。”
車子經過風華集團大廈外，方茴小心翼翼地問：“羅助理，這棟大廈都是我姐夫的嗎？”
“是啊。”
她一副羨豔天真，沒有見過世麵的模樣：“那我能去看看嗎？”
“這……”
“要是為難的話就不用啦。”方茴很懂事，貼心自嘲地笑笑，“我這種出身，進這裡也不太合適。”
“……”
羅嚴調頭將車開進了廣場，說了句：“方小姐您等一下。”
正在辦公的許黎川接到了羅嚴的電話。
“什麼事？”
“剛剛經過公司，方小姐想來轉轉，您看？”
許黎川口吻很淡：“你帶她逛逛吧。”
“是。”
羅嚴得了應允，帶著方茴進公司參觀。
由羅嚴帶著，加上方茴外貌又酷似夏雲初，今天她還特地穿了一身夏雲初送給她的名牌，整個公司裡的人自然以為是太太來了。對她恭敬極了。
進電梯時，旁邊甚至有人主動小聲地叫了她聲：“總裁夫人好。”
此時電梯門正好“町”響一聲合上，羅嚴沒聽見，但方茴卻聽得很清楚。她心裡得意極了，回了對方一個默認的微笑。
以後總有一天，她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裡，聽他們叫她總裁夫人，叫她許太太！
方茴跟著羅嚴在公司裡逛了一圈，羅嚴被一個員工攔下，問些工作上的事。方茴很明事理。
“羅助理你去忙吧，我就在前麵休息區坐一會兒等你。”
“好，那我馬上過來。”
方茴剛坐下，就有個秘書打扮的女人殷勤地送來咖啡。
“太太，您喝咖啡，是現磨的。”
“謝謝。”方茴真覺得自己成了許太太，笑容溫和得體。
那女秘書卻似乎被她這笑容嚇住了。
方茴察覺到她表情的異樣：“怎麼了？”
女秘書趕緊說：“沒事沒事，隻是我聽人家說許太太您……您脾氣不太好，果然傳聞都是不可靠的。”
夏雲初脾氣不太好？
這個方茴倒是沒有察覺。
她收起臉上的笑容：“看來公司裡喜歡嚼舌根的不少。”
女秘書被嚇了一跳：“沒……沒有的事太太，是我說錯話了。我先去工作了。”
說完，逃似地跑了。
方茴盯著她的背影，有些納悶，公司裡的人這麼怕夏雲初嗎？
正想著，後麵突然有人叫她。
“小茴？”
方茴後背一僵，回頭時臉上已經帶上了若無其事的笑容：“姐，你怎麼來了？”
“和你姐夫約了一塊吃晚飯，我先忙完就過來了。”夏雲初有些奇怪，“你怎麼在這兒？”
“噢，羅助理接我回家。經過公司，就說帶我來看看。”
“這樣啊……”夏雲初點點頭，沒有多想。
方茴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待會阿茶嬸嬸都要吃完晚飯了。”
夏雲初留她：“來都來了，跟我們一塊吃吧。”
352. 寧丹青的提醒
方茴正等著她這句話呢，抬眼看見許黎川的身影走來，她趕緊推辭：“這樣不太好，我就不打擾你和姐夫的二人世界了。”
“我和你姐夫天天都是二人世界，不差你這頓飯。”
許黎川聽見這話微微笑了，他朝方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走到毫無察覺的夏雲初身後，猝不及防地將人自後擁入懷裡：“天天都是二人世界？我怎麼不知道？”
夏雲初被嚇了一跳，聽見他的聲音好氣又好笑，沒有掙紮：“你們兩個合起夥來嚇我是吧？”
他們旁若無人的在她麵前親昵著，方茴配合微笑，好像真是個心無城府的妹妹在看姐姐姐夫秀恩愛。
晚飯是三個人一塊吃的。
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單獨一個小包間，方茴留意著夏雲初的口味和吃飯時的小動作，一舉一動她都記在心裡。以至於一頓飯其實沒吃出什麼滋味。
飯吃完了，夏雲初另外點了一份這家店的招牌——生魚刺身。
帶回去給阿茶嘗嘗。
許黎川去結賬，然後去取車，讓她們在門口等一會兒。就在等待的空隙，夏雲初意外地碰見了另外兩個準備來店裡吃飯的人。
竟然是言墨和寧丹青。
她吃了一驚：“言墨？”
她本來以為言墨已經離開了雲城，寧丹青自己另有打算，許黎川會盯住她，所以夏雲初沒怎麼再操心她的情況，可沒想到這兩人居然還在一塊。
言墨和寧丹青兩人對視了一眼，朝她這邊走來，在看清夏雲初身旁的方茴時，兩人的神色裡都掠過一絲訝異。
夏雲初早就習慣了，先介紹：“這是我妹妹，方茴。”
方茴很乖巧，衝他們禮貌性的笑笑：“你們好。”
這一笑兩人之間的差彆就出來了，外形酷似，氣質上卻千差萬彆。
寧丹青總覺得，這方茴看上去乖順，可比起夏雲初來說，要讓她覺得複雜得多。夏雲初聰明，也狠，可她坦蕩磊落。
至於這方茴，寧丹青冷冷瞧著她，覺得她眼睛深處彎彎道道地藏著算計。
“言墨，你不是要回m國嗎？”夏雲初其實更想問，他怎麼還和寧丹青在一塊。
這事，言墨自己都解釋不清。
那天晚上，寧丹青抓著他的手一直沒鬆開。
言墨在她和那個死去的阿光身上，看到了當年自己跟莫言之的影子，他一度以為莫言之是自己的親妹妹。
而他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多麼罪無可恕。
所以他一次次推開莫言之，錯過了最好的時候。如果那時候他勇敢一點，就不會有後來的陸辰修了。
寧丹青超出了他的預想。
她做了太多他敢想不敢做的事，最後卻沒有求來一個好結果。
他對她的痛苦竟感同身受。
第二天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問了寧丹青一句：“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她當時站在陽台上，背對著他，雲淡風輕地說：“活著，活不下去，就去死。”
言墨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竟問她：“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走。”
寧丹青身體微僵，回過頭，逆光裡，她輪廓一片模糊，隻有聲音傳過來：“為什麼？”
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孤苦伶仃了。她需要一個答案。
但言墨給不出來。
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會願意讓她跟自己一塊走。
寧丹青扯開嘴角，嘲諷冷笑：“言墨，你當你自己救世主呢？”
“啪嗒”一聲，言墨鬆開了手提包，靜靜地看著她陽台上的女人：“我留下，找一個原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