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穆寒沒有回頭,淡淡地說:“讓他過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立即朝他衝過來,一拳頭砸在他的臉上。
司穆寒頭一偏,鮮血從嘴角溢出。
司晏指著司穆寒,眼底的戾氣像黑沉沉的烏雲,仿佛下一秒就是狂風暴雨。
“司穆寒,你們已經離婚了,她不是你的妻子。”
離了婚的人,墓碑上憑什麼寫著他的愛妻。
司穆寒嘴角有一絲顫抖,沉默地拭掉嘴角的血跡,握緊拳頭朝司晏的臉上揮過去。
他早就想揍司晏了。
大雨中,兩道身影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跟什麼較勁。
到最後,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
西城最尊貴的兩個男人此刻渾身狼狽,毫無形象地癱坐在積滿泥水的肮臟草地上。
司穆寒隻覺得荒謬,突然笑起來,笑得渾身都在發顫。
墓碑上照片裡的年輕女人,卻彎著眉眼,笑得溫溫柔柔的。
就好像下一秒鐘,就會開口說:“穆寒,你們彆打了……”
他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不管他們再怎麼折騰,江瞳都不會再對他們說話了。
司穆寒一身狼狽地回到彆墅,偌大的彆墅像是死了一般,從裡到外都滲著一股冷氣。
喬管家迎上來,慌張地問:“少爺你怎麼受傷了,衣服也濕了?快去洗個熱水澡……”
“我沒事,你先下去吧。”
司穆寒看起來很平靜,垂著眼,黑發壓著眉,冷白的臉看不出喜怒,反倒讓喬管家更加不安。
“少爺,少夫人她已經去了,你……”
司穆寒像是沒聽到,沉默地走進了廚房。
剛結婚時江瞳經常在廚房忙碌,纖弱的身影雖然很安靜,但是能讓整個屋子都充滿家的氣息。
那時他心裡充斥著對爺爺強行安排人生的怒意,也遷怒到了江瞳身上,看她並不順眼,有時候說話語氣也很冷漠。
可是現在,那個眼神錯愕但依然會待他溫柔的人,已經不在了。
司穆寒又走到樓上,打開自己的臥室。
結婚後江瞳就和他分開睡,他的臥室裡,連半分她的氣息都沒有。
他又去打開江瞳的臥室,裝飾比他的房間更加清冷。
江瞳嫁給他,一直都過得不快樂。
司穆寒像個病態的瘋子一樣,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打開。
沒人。
空蕩蕩的。
她怎麼可能還在?
她厭倦了這個家,早就想離開,就連死後都隻肯留下一盒骨灰。他卻不知所謂,還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得更遠……
最後,司穆寒把自己鎖進了江瞳的臥室裡,仿佛感覺不到饑餓,也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不過幾天時間,他就瘦得厲害,下頜線條越發分明,渾身上下透著生人勿近的陰冷氣息。
喬管家勸不動,毫無辦法。
直到這天,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司老爺子站在門外,懷裡抱著一個孩子,紅著眼眶說,“穆寒,這是瞳瞳留給你的孩子,你抱一下吧。”
曲雲辭是等江瞳下葬後,確定司家這邊的人都恢複了平靜,才把孩子送過來的。
孩子才出生不到一個月,卻已經可以看出五官精致小巧,像極了江瞳。
孩子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夜空裡鑽石一般,就那樣安靜地看著他。
司穆寒機械地伸手接過。
孩子又輕又軟,是江瞳生命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