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寄人籬下,杜月娥從小沒少受白眼,平日裡謹小慎微,乖巧得不行,跟誰說話都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誰知道就是這樣一個人,後來竟成了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
文曦想起前世落魄的時候,杜月娥還常常來接濟她,於是笑了笑。
“你怎麼在這?”
聽到她這麼問,杜月娥仿佛更緊張了,看了看她身後,磕磕巴巴了好一會兒。
“沒,沒事。”
說完竟然像見了鬼似的,轉身飛快地跑了。
她長得有這麼可怕嗎?
文曦摸了摸臉,搖頭沒有多想,慢慢往家裡走。
夜已深了,燈也熄了,莊稼人都睡得早。
文曦前世服侍朱國昌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走路幾乎沒有腳步聲,所以一踏進文家大院,就靠著極度靈敏的聽覺,聽到那棵榕樹下傳來挖土的聲音。
她一下子躲在了門後。
文家還沒分家,王秀蓮和兩個兒子都住在這個類似三合院的茅草棚裡,朝陽的正屋給了文長銀,王秀蓮和文長金一家分居兩邊的偏屋。
此刻,借著朦朧的月光,文曦看到,正屋門前的槐樹下,小叔文長銀和嬸嬸陳蓉,正鬼鬼祟祟地挖著什麼。
鋤頭小心翼翼地把黃土挖起來,從裡麵抱出什麼,打開。
文曦從小五感靈敏,即使月光微弱,她也能清晰地看到,陳蓉懷裡抱著一隻壇子,兩眼放光,幾乎要笑成一朵花。
她壓低聲音,“娃他爸,這回夥同老劉頭敲你那個蠢貨大哥的竹杠,能分你多少錢?”
文長銀是個身材短小的圓臉漢子,原本老實巴交的臉上,此刻一片奸詐和算計。
“少不了50塊吧,我就欠他100,寫了兩百的欠條,跟他說好到時候分我一半的。”
“才50?那也太少了!我燙個鋼絲頭,去相館照個相都多少錢了?你怎麼不多寫點?”陳蓉尖刻地抱怨著。
“差不多就行了,沒見著今天差點鬨出人命嗎?要是老大家的那個短命鬼真死了,你就不怕她晚上回來要債?”
“她敢!要是她真死了,我就找道士拿桃木把她的魂釘住,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文曦睜大眼睛,用力搗住嘴。
那兩人還在小聲嘀咕什麼,她已經聽不清,隻看到陳蓉往壇子裡又放了些什麼,接著滿足地封口,慈愛地看著那壇子,宛如看著自己的孩子,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埋了回去,進屋睡覺。
文曦手腳冰涼,臉色雪白。
不知過了多久,嘴邊才牽起一抹諷刺。
重生一回,讓她看到上一世不知道的真相,老天爺真是待她不薄!
她原本以為,文長銀隻是好賭,沒想到為了榨乾父親的最後一滴血,竟然還夥同彆人吃回扣!
文曦在門背後站著,一直站到月亮西斜,濕淋淋的衣服被冷風吹乾,她聽到屋裡傳來震天的呼嚕聲。
捏緊手指,文曦眼裡含著冷意,慢慢朝榕樹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