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西看著他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再疑惑的看了看空調,難道空調壞了嗎?為什麼他的唇那麼的涼?
權振東踩著穩健的步伐進了浴室,從背後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來。
可是一關上門,他就整個人都癱軟下來,若不是靠著牆,他早就一頭栽了下去。
沈寧西到底是放心不下,跟了過來,她敲了敲門,問到:“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權振東粗喘了一聲,呼吸也變得格外困難起來,他費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極其艱難的說到:“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想多泡一會兒……你先睡吧。”
沈寧西聽他聲音雖然有些低,但還算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心也就放了下來,她說到:“那你洗吧,有事叫我。”
權振東靠著牆壁歇了一會兒,等身上恢複了一些力氣才慢慢站了起來,緩緩的挪到了浴缸旁邊。
沈寧西已經把洗澡水放好了,溫度正合適。
他抬手去解襯衫上的扣子,可是手一直在抖,解了半天也沒解開一個,他乾脆放任自己跌入浴缸,任由溫熱的水流將他全身都包裹住。
在熱水裡麵躺了一會兒,腹部那可怕的絞痛才好了一些,他把濕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了下去,結果卻看見自己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痕,青的青,紫的紫,格外嚇人。最嚴重的還是他腿上那一塊,那是撞到桌角的時候留下的,已經發黑,上麵甚至還隱隱能看到血絲。
那些傷口看起來猙獰,其實並不嚴重,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白血病造成的免疫係統受損,身體的修複能力下降,他格外容易受傷,卻非常不容易好,哪怕隻是輕輕磕了一下,也會變成這樣看起來非常嚴重的淤痕,也許一個小小的感冒也能要了他的命。
他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些淤痕。因為他感覺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可是他還不想死,他一點也不想死,他舍不得沈寧西。
權振東在浴室裡磨蹭了很久,出來的時候還把睡衣的扣子全部扣上了,因為他不想沈寧西看到他身上那些恐怖的痕跡。幸好,沈寧西已經睡著了。
沈寧西本來是想等權振東出來的,可她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兒就陷入了睡夢中。
權振東鬆了一口氣,然後輕手輕腳的上了床。
似乎是感應到他來了,沈寧西喊了一句:“振東……”權振東躺下,動作輕柔的將她抱入了懷中,輕聲答了一句:“我在。”
沈寧西沒再說話,依偎進他的懷裡,乖乖的睡著了。
看著懷中安靜沉睡的她,權振東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下來。他已經打定主意,回去之後主要辦兩件事,一是和陳寒雪離婚,二是立一份遺囑,聲明把自己的遺產全部留給沈寧西。
夜已經深了,他卻了無睡意,隻怔怔的看著沈寧西發呆,他曾以為自己會和沈寧西結婚,結果卻娶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的陳寒雪。他曾以為自己能陪著她走過每一場風雨,結果隻不過是從她的生命中匆匆路過。
她才二十多歲,還這麼年輕,人生的道路還那麼長,而他,卻隻能陪著她走到這裡。
他沒辦法再保護她,所以希望他留給她的那些錢可以讓她過得好一點,然後找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平平安安度過下半生。
“小西……”他的手指,輕輕的梳理著她有些淩亂的頭發,眸中,是掩藏不住的痛苦和深情。
可是熟睡的沈寧西並不知道,她依然安靜的沉睡著,也許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她的眉心忽然緊了一下。
權振東急忙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告訴她自己在她身邊。
沈寧西往他懷裡靠了靠,臉頰滿是依賴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然後繼續睡覺。
權振東箍住她的肩膀,下巴放在她的頭頂,兩眼迷茫的看著前方。沈寧西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走在路上旁邊跳出一隻野貓也會嚇一跳。從前他雖然笑她膽小,但總是會站在她身旁好好的保護她。
但以後,恐怕是不能了。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好好的生活下去……”這是他對她最後的期望。
睜著眼睛看了一夜,窗外的夜色漸漸發白,想到又要開車回A市,他不得不閉上眼睛休息。
如果離彆是注定的,那麼任他怎麼祈求也無用。他隻能等著那一刻的來臨。
第二天起來,聽說他們要走,老阿婆是千萬個舍不得,拉著沈寧西的手一直說:“怎麼就走了?再多住幾天吧?不急著回去!”
沈寧西沒有說話,卻把頭偏向了一邊,偷偷的抹眼淚。
權振東說:“阿婆,我們也想多住兩天,可是不行啊,那邊事兒多著呢,必須趕快回去。”
“大年初一的回去?不行,要不明天?”阿婆認為這個有講究,你新年第一天在乾什麼,那麼你這一整年都會乾什麼。你要是在忙碌,就意為著一整年都會忙碌。你要是出門遠行,那麼這一整年都會在外漂泊。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她說什麼也不會允許的。
權振東也想多住兩天,可他怕自己的身體吃不消,要是再發病,很可能會嚇到她們兩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