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淑惠抓著她的手:“怎麼回來反而瘦了,這邊吃的不是比德國多好多嗎?什麼時候伯母給你煲點湯好好補補!”
“謝謝伯母。”
“客氣什麼,隻要你不嫌棄,隨時來家裡。這次我們回來,估計得呆一段時間才會回德國了。有空你也陪我們逛逛,幾年不回來,變化真大,差一點就找不到路了。”
齊淑惠一直親切的和蘇剪瞳拉著家常,隻字片語都沒有提她和方想解除婚約的事情。這件事情,當時蘇剪瞳是親自打電話給她解釋了的,她也很大氣的表示了寬容和理解。再次見到,她以極大的包容麵對蘇剪瞳,倒讓蘇剪瞳更難安了。
這一家都是好人,好人一定會有福報的。蘇剪瞳看著他們默默地說。
正在這個時候,她見沈天白下樓來了,齊浩天和齊淑惠過去跟沈天白打招呼。沈天白略回應了一下,心思顯然不在這個上麵,匆匆地又離開了,一會兒,沈霍和沈天白進了一個房間。
蘇剪瞳想跟去,又覺得不禮貌,想了想沈霍和沈天白都是心思坦蕩的人,又這麼多年情同父子,應該不會有事的,自己的擔心是多餘,回轉身來,一頭撞上一堵肉牆,她撫著額頭看沈暮言,“呀,你也來了?”
“太爺爺發了帖子,怎麼敢不來?”沈暮言揚著酒杯,跟她手中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到了這裡,我是客你是主了。”
“我也沒回王家,算什麼主人啊?”
“你想回嗎?”
蘇剪瞳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有感情的地方才有家吧,要是沒有感情,一個姓和一個血脈似乎什麼都不值。要是有感情,處處都是家。”
她在腦子裡想了想王朝元,對這個太爺爺的感情很複雜,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準確定義。王家,始終在心內是有點麵目模糊的。
沈暮言笑了:“聽你的口氣,倒灑脫。要是是個男人,不知道處處留多少情。”
蘇剪瞳失笑地看著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要真是個男人,倒想嘗嘗這樣的滋味!”
沈暮言伸手捏住了她的腰,她巧笑倩兮,忽然間抬頭看,見遠處芙蓉和傅開站在一起,方想和齊浩天、齊淑惠站在一起,他們都若無其事,不過誰又知道那些後麵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感情呢?蘇剪瞳不由將沈暮言的手拿開了,不管如何,自己的快樂不應該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至少不該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彆人的傷口上撒鹽。
沈暮言收回手,指尖上還殘留著她的天然體香和細膩的觸感。他看著她墊著腳尖走在他身前,遊魚一樣的鑽入自助餐區,笑容不由漸漸加深。
他抬眼望了一眼沈天白和沈霍進去的房間,眉間又有一絲憂慮閃過。
沈天白和沈霍進了同一個房間,沈霍背著手,清明的眼眸裡很是坦然,沈天白見著他這幅永遠處變不驚的樣子——不,曾經沈懷瑜出事的時候,他眼裡出現過慌亂,他對沈天白和沈懷瑜的感情,沒有人能否認——沈天白問道:“不知道沈老先生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天白——請允許我還這麼叫你,我知道我和王孟之間的事情,對你心頭造成的影響和打擊很大,我今天找你,不是為了祈求你的原諒的。”
沈天白沉默了一下,沈霍也是無言一陣,才說:“美國那邊你手頭的投資和生意,本身就是王孟的,你成年後,我便交付給了你。這些部分從來就沒有融入過沈家,你前幾天托人要還給我,大可不必。”
沈霍製止了沈天白要說話的念頭,繼續說道:“我要說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把事情交代清楚,不是為了請求你的諒解——王孟和蘿拉的死,都和我有關,我對不起他們兩個,才會對你好。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這些往事我也不想再一次提起了,你想要報仇或者做什麼衝我來就好。我隻希望,如果你以後有可能,請儘量成全瞳瞳和暮言,他們沒有錯,早該在一起,因為我的原因,我一直沒能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都是好孩子,不該為了長輩的恩怨受到牽連,要是我們之間恩怨重重,他們的隔膜也不會消除。”
沈天白點頭:“也很愛瞳瞳和暮言,這些事情,不需要你說。”
沈霍將一把匕首扔在桌子上,道:“我是怕你不解氣,背負著重擔過日子,這也是我不希望看到的。要是你說一聲,我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自我了斷。”
沈天白望著那把亮閃閃的匕首,那光芒刺得他的眼都花了。他一輩子除了美國的生意和投資外,都用在練琴學琴上,他的手指隻沾過黑白琴鍵,很少摸過這些東西。他又抬眼看著沈霍,那是當了他四十一年父親的人,有些感情,甚過了血脈。他沉聲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走吧,既然大家都是為了瞳瞳和暮言好,再多生這些事端,於事無補。沈老先生,希望以後,我們就不要再提起這些事情了,這些恩怨,就消弭在我們之間,不要再波及到後輩了。”
他再次頓了頓,拉開門朝外走去。沈霍歎息一聲,將匕首收入懷間,慢慢朝停車場走去。
蘇剪瞳站在大廳裡,左右張望著等待沈天白的到來,見他眉間沉重地走來,正要上前說話,突然聽到高台處發出了金屬敲擊玻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