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確定嗎?”沈暮言淡淡地看著她,問。
能和這樣優秀的父親生活一輩子的母親,他希望她還能有一點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淡然的目光裡或多或少還帶有一點期盼。
林淑秋提高了音量,“我確定。”
“好。”沈暮言輕聲說,也沒再說別的什麼,隻是示意來人將參茶端給林淑秋。
他轉身出去,兒子對於母親,一向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林淑秋軟硬不吃,任何一個人站在他的角度和位置都會為難。他能做的不多,但是他也隻是想為自己活一回,而不是永遠都按照母親的意見和建議活著。
林淑秋顫抖著端起參湯,曾經沈天白也這樣過,現在沈暮言又這樣,唯有沈臨溪一個人還貼心一點,但是他那是根本對感情的事情毫不在意。沈天白那一次,她最終是妥協了的,但是最終沈天白的命運怎樣?他婚姻不順,結婚沒兩年徐瑜心就出車禍死了,現在更是鬨出這麼大的事情。所以這一次,不管是為了她在這個家的地位,還是為了沈暮言的幸福,她都必須咬著牙堅持到底。
芙蓉見沈暮言出來,直視著他的眸子,“暮言,我有事情跟你聊聊。”
“說吧。”沈暮言走在前麵,芙蓉跟在他後麵。
芙蓉身上一直都有一種很大家閨秀的大度和雍容,讓她在這個圈子的長輩和同輩人麵前,沒有不喜歡她的,走到哪裡都是備受有人疼愛的小公主。她很想不通,為什麼沈暮言可以做到對她不理不睬,從來不會多投一點目光,從來不會來挖掘她的優點。她更是自信地以為,不管她嫁入哪一個豪門,都能勝任主事太太,主內將家庭管得井井有條,對外出得廳堂受人讚揚。他從來都看不到她的優點嗎?
這是她多年的不解之謎,也是她最最不甘心的一個刺痛。
沈暮言在書房的桌子前坐下,隨手翻開公務開始處理,芙蓉坐在他麵前的椅子上,說:“暮言,我知道那晚的事情,你心裡很不舒服。我也沒有想過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好嗎?就當沒有這回事情,大家都不說,蘇剪瞳就不會知道,就不會傷害她,你說好嗎?”
沈暮言抬眸看著她,“你的中心思想是?”
“我就是想說,咱們都不要介意這件事情。伯母最近身體不好,我才擅作主張留下來幫她的,我完全沒有別的其他的意思,希望你不要生伯母的氣。我保證,明日伯父的喪禮完畢,我會馬上離開沈家。既然沈家不歡迎我,我一定不會再留在這裡給你們添亂的。”芙蓉急急地表白說。
沈暮言合上文件,不知道為什麼,曾經是很感念她的大度、識大體、通情達理的,現在卻越來越感覺不到她這些優良品質背後的誠意,他雙手合十摩挲著鼻尖,似乎在思考什麼。
他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像是象牙雕琢出來的一般,有著高貴有質感的形狀和膚色。曾經蘇剪瞳背著他跟景楊說,看到沈暮言會想起“有非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樣的話語,看到沈家三兄弟和南榮熙站在一起,更會想起《世說新語》裡麵說,“見眾君子,琳琅滿目”。
芙蓉坐在沈暮言麵前,何嘗不是這樣的感受?這張臉,從她出生後就經常看到,二十幾年也沒有看膩,有婚約期間,他每次吻她,她都快要化了,那夜的一夜溫存,更是讓她得償所願,她越是如此往前,飛蛾撲火一般,越是欲罷不能……
“你放心,伯父喪事一完,我再不會給你添麻煩。現在拜托你讓我留下,當我為伯父伯母曾經疼我儘的一份心。”芙蓉抬眼,眼眸中已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眼淚。
沈暮言在沉思中突然回過神來,淡然一笑:“沒關係,你留下吧,不用離開。”
芙蓉一陣狂喜,驚喜地站起來,沈暮言也早就站了起來,直接走出了書房。芙蓉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難道是他突然頓悟了察覺到了她的好,還是她這麼久的努力沒有白費?但是他的背影看上去一點都看不透。
沈霍的喪事如期在端莊肅穆的墓園舉行。來來往往都是身著黑衣墨鏡的人,每個人到來的時候,都在沈霍墓園的棺木旁取下墨鏡鞠躬,表示對死者的敬意和緬懷。
沈臨溪和沈暮言站在主位回禮,沈臨溪是個真性情的男人,一直難掩眸中的傷心之意,雙目透紅。沈暮言就顯得沉穩很多,有條不紊地回禮、鞠躬,回應長輩的安慰之詞。
隻是有點奇怪的是,回禮的女主人當中,有前些日子剛和沈暮言解除了婚約的傅家大小姐傅芙蓉。
來往的賓客中不明其意,不過大多數人都讚傅家有情有義,在沈家這生意被搶、頗具威望的沈霍離世之時,還能顧全大局,成就兩家多年來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