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你媽媽之前一直在國外嗎?”陳鴻突然問道。
杜悅心一跳,還是老實答道:“不是,七年前才去法國發展的。”
陳鴻若有所思,但還是沒說什麼。
從頭至尾,她隻問了這麼一句。杜悅心裡忐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桌子,短短十分鐘,對杜悅來說仿佛是幾個世紀那麼久。
回公寓的路上,沈家琪看著杜悅神色怏怏,不斷給杜幀使眼色。但是杜幀剛從他房間拿到了其他的車模型,玩得起興,沒接受到他的暗號。
無奈,沈家琪隻得自己問:“悅悅,是不是困了?”
杜悅點點頭,“有點。”
沈家琪又接著問:“從你和媽收拾出來後興致就不高,是不是她說什麼了?”
“沒有。”杜悅繼續搖頭,“今天折騰了一天,身體吃不消了。”
沈家琪看她很疲倦,說道:“拿我的衣服蓋蓋,先睡一會兒,到家我叫你。”
杜悅也不推拒,把他的衣服搭在身上,睡了過去。
夢裡,又是那個場景。她站在門邊聽到杜月默打電話,杜月默回頭,看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杜悅,我是為了你們好,餘家是個豪門,到時候肯定虧待不了你們的。”
之後,場景轉換,是第一次進餘家那天。
杜月默和餘書豪激烈的爭吵,而餘夫人牽著餘潔下了樓,神情十分淡漠。
杜幀害怕的躲在她的背後,杜悅也怕,但是幀幀怕,她就不能表現出害怕。
所以,她直視餘夫人的目光,儘管雙腳微微打顫。
灰姑娘的故事耳熟能詳,那時候的她早就明白什麼是寄人籬下,什麼是……私生女。
餘夫人冷笑,“哪裡來的沒教養的孩子。”
那一刻開始,她就明白,這個人餘夫人並不喜歡他們兄妹,更甚是……憎惡!
杜月默還是走了,他們留在了餘家。表麵上是餘家的少爺小姐,但是礙於餘夫人的不承認,兩人的生活仿佛是在地獄一般。
白眼、唾罵、侮辱……沒有人承認他們的身份,無論是在明麵上還是在暗地裡,他們始終都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煎熬了幾個月之後,直到那天杜幀不小心撞到餘夫人,她從樓梯上跌落下去……伴著狂風暴雨的黑暗再次席卷而來。
餘書豪抱著她,轉身瞪著他們兄妹的樣子,仿佛是仇人,“佩林,我會把他們送走的,你彆擔心,好好養身子……”
最後她和幀幀,徹底成了一個被眾人拋棄的可憐蟲!
“悅悅,悅悅……”
是誰在耳邊呼喚她,杜悅皺了皺眉,一直無法從夢魘中回神。
“悅悅,悅悅……”
沈家琪連連喚了她幾聲她都沒反應,伸手去撫摸她的額頭,有點燙。他急忙打電話給張琴。“悅悅有點發燒了,您現在有時間嗎?我馬上送她過來。”
張琴剛做完一個手術,此時有點疲倦。可孕婦發燒是大事,她道:“你過來吧,我準備一下。”
沈家琪點頭,對滿臉焦急的杜幀說:“彆擔心,我們現在去醫院。”
杜幀眼角掛著豆大的汗珠,從杜悅呢喃的隻言片語中,他能感受到她夢到了什麼,那是他們兄妹倆一起度過的最黑暗的日子。
身體打了一個激靈,他摟緊杜悅,學著她當初的樣子,在她的耳邊呢喃:“悅悅不怕,幀幀在這裡,悅悅不怕……”
杜悅似乎有所擦覺,伸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襟,睡得更加不安了。
醫院裡,張琴給杜悅量了一下體溫,37.5度,不算太高,但也是挺嚴重的了。
沈家琪著急不已,“舅媽,悅悅一直在說胡話,要不要緊?”
張琴搖頭,“她是心裡壓力太大了。”
沈家琪扣著杜悅的手再用力,是他做得還不夠。
張琴看著一大一小趴在窗邊的兩人,怒了,“都給我把外套披上,現在還開著空調呢。”
兩人麵麵相覷,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的穿上了外套。
後半夜,南苑豪庭彆墅區。
杜月默翻轉身子,突然從睡夢中掙紮起來,不斷的喘息。
幾年如一日,自七年前之後,夢魘一遍又一遍折磨著她,無法安睡。
她夢到杜悅和杜幀質問她當初為什麼要拋下他們,為什麼要吃墮胎藥,為什麼要把他們送到餘家不問不顧……
眼淚從眼角滑落,她捂住臉,放聲大哭起來。
心情波動太大,心臟狠狠收縮,她咬著唇,忍著莫大的痛意,似乎才能好過一些。
夜,更深了。
床頭燈光柔柔的亮著,白色小瓶上是一串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