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絕摔倒在地上,地麵因為熾熱陽光的烘烤而滾燙,可那些熱度灼燒在他的傷口,卻像是撒鹽一般的生疼。
顧司宸有力的雙手扶住顧司絕,他的指尖無意之間觸碰到顧司絕的手臂,那濕潤的鮮血染紅他的指尖,那黏稠的血腥,像是甩不掉的毒。
“二哥,你放心,這一切我會討回來的!”顧司宸眼底暗流洶湧,那是毫不掩飾的幽冷和鋒利,像是滿月的弓箭,下一瞬就要劃破長空。
他是神。
可周身的殺意縈繞而來,比修羅更加可怖。
顧司絕目光荒涼,堂堂一個九尺男兒,眼角竟有淚湧出,他用力的攥住顧司宸的手,顫抖的身體慢慢第平複。
討回來,這一切如何能夠討回?
即便是報仇雪恨之後,可是陸嫻君的手卻也再也不會完好無損。
終究是他虧欠了那個明媚的女子。
他該死!
“四弟,縱我有千般理由,無數苦衷。可我在婚禮上棄她不顧,這已經就是死罪!如果不是我逃婚,她怎麼會因為想要來找我,而摔下山崖……她的父母因為我而死,她的手臂因為我斷掉,我欠她的……”他眼角淚水凝出,他注視著顧司宸,緩緩艱難開口,聲音因為痛楚而扭曲至極,卻比往日更加的擲地有聲。
悲涼,哀慟,傷痛,絕望。
這大概就是一直沉默的夏桑所能感受到的情緒。
顧司絕說得很在理,若她是陸嫻君,哪怕是天大的理由,也絕不可能在原諒顧司絕。
父母之死,在陸嫻君和顧司絕兩人之間劃出高山溝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跨越。
而兩人將站在深海彼岸兩端,一個贖罪,一個報仇,從此勢不兩立。
“二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顧司宸渾身一抖,素來冷峻薄涼的麵容此時暈開幾分難以言喻的蒼涼。
他反握住顧司絕的手。
兩人在顧家相依為命,顧司絕對陸嫻君的感情他知道,當年顧司絕逃婚……完全就是因為……
想到那個原因,顧司宸心底更加自責,縱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補償不了顧司絕。
陸嫻君的手,永遠不會好。
“司宸……我其實曾想過,以死謝罪。”顧司絕狼狽的跌坐地上,他的眼睫在日光下戰栗,吐出來的自居卻清晰有力。
以死謝罪?
夏桑麵色大變,卻還是鎮靜的聽顧司絕說。
兩個深愛的人,何以會落到如此地步呢?
“可是我不能死……縱然她恨我,我也不能輕易去死。她已經一無所有了,身邊再沒有一個親人,如果連我都不在了,那麼誰還會保護她呢?縱她永遠不會再原諒我,可我也想遠遠的看著她,隻要她好……哪怕是讓我去死,我都甘之如飴。我曾經以為我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是報仇,可我知她出事時,我竟想從來沒有回來過……沒有認識我,她就是那個驕傲的少女。她不會因為我而如此不幸,回頭想來,我這一生,最為虧欠的人就是她。”顧司絕深深地垂下頭,微熱的陽光透過他眉角細碎的發梢在他英俊的麵龐印下昏暗的光影。
他的哭訴,悲涼而又無奈,宛若最是哀傷的音符,重重的敲打在空氣裡。
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不是恨他
而是從那以後,徹底的漠視他。
陸嫻君拿捏得很準確。
顧司宸眼底情緒複雜,麵容浮出幾分愧疚。
“二哥,我們都要活著……哪怕是最為艱難地活著……也要活著。”
顧司宸沉聲說道,語調裡摻雜著些許的安慰。
顧司絕癡癡一笑,眼神悲戚,但卻抓住了顧司宸的手。
“是,我們都要活著。”
夏桑忍不住出聲,“活著,總會有希望。隻要活著,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顧司絕逃婚的隱情是什麼,但是從顧司宸的表情來看,似乎這其中顧司宸也有參加。
想到斷臂的陸嫻君,夏桑心底一歎。
多麼優秀美好的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