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村子裡說這話的人可不止顧可君一個，幾乎每個人看到她都會來上一句，顧可彧早就聽習慣了，隻覺得那些人是故意嘲笑自己，並沒有往心裡去。今天聽到王翠芬的話才明白過來，那些大人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顧可彧感覺手指尖都在發麻，仿佛全身血液在這一刻都凝固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病床上，這才覺得好受一些。
王翠芬臉上有些擔心，她對著顧可彧抬手，隨後又放了下去。好像生怕顧可彧給摔著了。這樣子的表情讓顧可彧覺得有些好笑，這算是遲來的關心嗎？
晚了，一切都晚了，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能給予，後補是補不上的。這些所謂的關心，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可言了。
“原來……她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顧可彧緩緩開口道，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自己竟然活了兩輩子才明白了這個事實。
王翠芬扯著被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如今的她的確是老了，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現在的她，看上去和那些和藹可親的老年人沒什麼兩樣，可是她卻從來不是個平易近人得主，看來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她抽噎了兩口，說道：“如果不是我的身體撐不住了，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這些話憋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你的親生母親長的非常漂亮，你的確跟她不太像，不過你們眼睛裡的光，卻是一樣的。”
顧可彧看著王翠芬的眼睛，她隻想做個傾聽者，腦子裡幻想著自己的親生母親究竟能是何等天仙模樣，王翠芬年輕時也是村裡數一數二的美女，能讓她起了嫉妒的心，那也是需要一定難度的。
王翠芬的眼珠轉了一圈，她仔細的想要在顧可彧臉上找到一點當年那人的模樣，可除了那雙眼睛，其他地方確實不太像。
“哎……”王翠芬歎了一口氣，她看著窗外的落葉，思緒回到了那年秋天。
“具體的時間我也忘記了，總之是個秋天。你媽突然就來到了村裡，誰也不知道她從哪裡來的，也沒想到她會留在村子裡。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她是大城市來的人，身上的氣質跟我們不同。可她從來不愛笑，也不愛跟鄰居說話，一個漂亮的女人，眉眼之間卻全是憂鬱。”
“這倒是讓鄉下的人都對她十分感興趣，男女老少都喜歡圍在她身邊，大家都很好奇，是什麼原因會讓她放棄了原本的生活，而來到鄉下選擇重新開始。”
“我也對她感興趣，不過從來沒有主動去跟她說過什麼，因為我心裡嫉妒。我知道，在大城市裡，也許我算不上什麼。可是在我們鄉下，那個巴掌大的地方，我是出了名的一朵花，連隔壁幾個村的媒婆都來給我說過親事，更彆提村裡那幾個男人。”
“每天不是水果就是雞鴨，我家的門檻都快被他們給踩平了。可是自從你媽媽來了之後，這些男人全部都圍著她身邊轉悠，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我的存在。我心裡想不過，憑什麼？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城裡人嗎？”
“那她為什麼不好好在城裡頭待著享福，非要跑到鄉下來惹我不痛快呢？”
王翠芬說到這裡，有些激動，抓緊了手裡的被角，一想到當年那些事情，心中就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