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寶珠這才將自己為何會受人追殺,以及與那周公子的恩怨說了個一清二楚。說罷,一向驕傲自持坦然自若的裴姑娘卻是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因著不論怎麼說,她都算是與那周公子有過一段姻緣,也不知道齊延生心內會不會有些計較。裴寶珠將自己放在齊延生的位置上思考,若是齊延生原先有個未婚妻子,她定然是心裡有些不大爽利的。
隻見齊延生聽完了裴寶珠的這一番話後,臉上的表情明顯是有一瞬間的怔愣。裴寶珠不知他是在想些什麼,心裡卻是有些著急起來。她怕齊延生這木頭腦袋一根筋兒,隻能看見自己與那周公子的姻緣表麵……但是,這件事情她覺得也無甚嚴重,她是決計不想瞞著齊延生的。若是齊延生因著這件事情生出彆的意思來,她裴寶珠也會硬生生的將這個彎給他拐過來。這男人是她看上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說著要放棄。
齊延生如裴寶珠所知,在這感情之事上有些單純,但卻不是如裴寶珠方才想的那般是在糾結著她與那周公子口頭上的姻緣,而是在想著這周公子這般瘋狂的行徑,不知那些劫匪回去稟報自己與裴寶珠落崖之後,他會不會放棄尋找,思來想去一番之後,齊延生目光裡竟難得的正經了起來,定定的看著裴寶珠道:“這淮西,你還要去嗎?”
初始聽到他這麼說話,裴寶珠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個意思,爾後看了齊延生麵上的表情,這才反應了過來,笑著道:“本來與父親母親相依為命,不願意著東走西顧,何如早就熟悉了那樣的生活,若論顛簸,自然是不願的。”說完這番話,裴寶珠便笑的婉轉的看著齊延生。
齊延生卻是一愣,被她這麼一番話給饒了進去,一副丈二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裴寶珠歎口氣,心道自己怎麼這般糊塗,與他這木頭腦袋做什麼咬文嚼字。頓了頓,裴寶珠才又道:“我的意思便是,自然是不願意走的,隻是當時情形逼迫,讓我父親以為,我離開了這裡,他便不會來追趕我。但是經那劫匪一事,我算是看的明白,不論我在哪裡,他都是不會放棄的。如此,我還不如回去了的好。”
齊延生聽她又這麼說,這才點點頭道:“你放心,我……我會護著你的。我們這就回去,就算我不行,還有我那師兄弟們……還有我那師父,個個都是武藝高強……我……”
看著齊延生這憨實的男子難得的臉上露出急色,焦急的向著自己解釋。裴寶珠臉上的笑意深了起來,爾後伸出瑩白手掌,輕輕掩了他的口,道:“我信你。”
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這男子昨日裡為了她連性命都不要了呢。而若照著一般的男子那行徑,是斷不會服軟的。但是齊延生卻是將自己的師父師兄弟們都搬了出來,倒叫她頗想笑出聲來。但是就是這般,她知道眼前這男子是有多麼的為自己著想,什麼一般毓國男子大義淩然的樣子,他都全全不要,隻有自己的安危,才是她心心念的。想到這裡,她心頭一軟,上前主動的環住了眼前這柔情鐵漢的腰身。
齊延生顯然是被裴寶珠的動作給嚇了一跳,香玉溫軟在懷,裴寶珠身上的馨香離的他那般近。齊延生也有些動情起來,但他卻隻敢輕輕的摸了一下裴寶珠的秀發,那動作十分輕柔,好似是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都會傷到眼前的女子一樣。
正在這時,外麵響起了一個十分破壞這氣氛的聲音:“裴姑娘,到了吃藥的時間了……這七師兄醒了嗎,不如今日裡就由我來喂七師兄吧……裴姑娘?”
聽到自己師弟的聲音,齊延生有些吃驚,便要推開裴寶珠。
躺在他懷裡本正在做小鳥依人的裴寶珠此時卻有些不悅,郎未娶妾未嫁,他們不過是暗許了此生,又不是學那偷情的男女……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貪戀的在齊延生的胸膛上又蹭了幾下,裴寶珠這才坐直了身子,慵懶的開口道:“稍等一下。”
站在門外的十師兄一直有些雲裡霧裡,自從七師兄從那斷崖裡爬上來之後,這裴姑娘腫著一雙核桃眼睛撲到自己七師兄身上,其實自己那時便想告訴她,若是這麼著壓著自己七師兄這傷著的身子,怕是要為七師兄再加上一些傷痛……但是看著裴寶珠傷痛欲絕的表情,他想了一想,還是算了吧……爾後便是說找到一戶農家,本來自己背著七師兄,可能步伐會稍微快些,但是這裴姑娘偏要從後麵托著。這樣十分耽誤自己的腳程。他仔細的想了一下,罷了,想這裴姑娘也是一片好心……爾後找到農家,他跑的飛快的找到了大夫,明明是小心的為著自己師兄擦著藥膏,可是這裴姑娘偏生說自己的力道大了一些,弄痛了自己的七師兄……他真的十分頭大,七師兄的有些傷口那麼深,擦上藥膏之後,隻要是個人,都會因著疼痛呲牙咧嘴一番。可是偏偏自己就被這裴姑娘看不進眼裡去。最後,自己竟然還被趕了出來!好吧,他這便默默的去熬藥去了,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熬了藥湯之後,這裴姑娘十分輕車熟路的從自己手裡接了過去,爾後就把門給反鎖上了……爾後他去看自己七師兄身上倒是沒撒上什麼藥湯,但看著這裴姑娘滿臉斐然,他實在想不出這裴姑娘是怎麼喂昏迷七師兄喝藥的。望月山莊有一個獨傳的手法,朝著人的喉間的某個穴位點上那麼一下,這人便會將喉嚨張開,便自然而然的能將那藥湯喂進去,雖然動作是稍微粗魯了一些。誰知,在這裴姑娘麵前,自己這手法竟然沒有用上……
這些也便都罷了,這裴姑娘已經守在自己師兄床前一夜了。這這……這要是傳出去,自己師兄還怎麼娶媳婦兒啊!但是看著裴姑娘那有些憔悴的神色,這些話在他嗓子裡打了個轉,卻遲遲不敢說出來。就是現在,嘖嘖嘖,自己見師兄一麵竟然還要通傳!十師兄捂住自己的臉,覺得自己與七師兄做的這十幾年的師兄弟,真是白做了!但考慮著自己師兄的傷勢,他隻好忍著……
裴寶珠應了那麼一聲之後,便整整自己的衣衫,走到門前,開了門。見著那什麼勞什子十師弟手裡端著藥湯,看了一眼,便接了過來。
十師兄看著裴姑娘那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淡定……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自己要淡定。在平複了自己的心情之後,十師兄驚喜的發現自己的師兄已經醒了過來,急忙走到近前……額,說是近前,其實還是在裴寶珠的身後。從他這個角度來看,正看見“臉皮頗厚”的裴姑娘,輕輕吹了一口氣,就要喂自己師兄喝起藥來。爾後卻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擰著眉毛轉身對著十師兄道:“勺子呢?”
十師兄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山莊的獨門指法是不需要什麼勞什子勺子的。若是眼前這女子閃開,怕是這藥自己的的七師兄早就喝到嘴裡去了!心裡有些忿忿,連帶這臉上的神色也不大好。十師弟歎了一口氣道:“裴姑娘你等著,我這就去拿。”自己明明早就放的涼了的藥湯,要勞什子勺子!女人呐,你的名字就叫麻煩!
躺在床上的齊延生看著自己師弟臉色不好的樣子,麵上也有些掛不住,但又不忍心責怪裴寶珠,隻好先出聲叫住了自己的師弟,爾後好說歹說一番,裴寶珠這才有些不甘願的將那湯碗遞給了自己。齊延生接過來,便一飲而儘了。隻是這藥有些苦,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一旁的裴寶珠看到了,急忙從一旁的油紙包裡拿出話梅來,遞到了齊延生的麵前。
昨日裡齊延生無法自己喝藥,裴寶珠便用嘴喂了他……但是她嘗著這藥有些話,便讓柳兒為自己找了些話梅來。
齊延生看著興致盎然的舉著話梅的裴寶珠,再看看一旁臉色都有些鐵青的十師弟,尷尬的閉上了眼前,爾後張開嘴巴,含住了那顆話梅。
裴寶珠見著齊延生果真吃了那話梅,神色得意的看了十師兄一樣。十師兄將頭彆了過去,如若不這樣的話,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會傷了眼前這女子!做什麼,自己七師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叫她用這般哄小孩子的神情看著自己七師兄,真是太折煞一個男人的氣節了!
齊延生嘴裡含著那話梅,有些為難的看著自己十師弟,半晌才有些含混道:“十師弟,我們按原路返回去。”
十師兄聽到自己師兄這麼說,擰起了眉頭,不知道這是為何。一旁的裴寶珠便十分好心的解釋道:“是我要回去的。”聽著眼前女子毫無愧色的說著這句話,不明白狀況的十師兄一下子有些惱怒起來。自己的師兄為了救她險些失了性命,好吧,師父的教導是不傷無辜之人,要救可能之人。但是自己的師兄好歹是為了救她,可是現在自己師兄身上傷病還未痊愈,她就要往回趕路,這不是要顛簸自己的師兄嗎?心裡的怒氣衝了上去,十師兄有些惱怒道:“那便依你所言!”說完甩著袖子就走了出去。
齊延生有些尷尬,急忙將那話梅的核兒給吐了出來,看著裴寶珠道:“我這師弟性子有些急,但為人還是很好的,你莫要介意。”
裴寶珠搖搖頭,她知道那勞什子十師弟為什麼生氣。若是自己現在心裡也有些不舒服,方才齊延生告訴自己一定要趕路返回去,她是極力反對的,因為他的傷還沒有好,若是在路上因著什麼事兒耽擱了,再嚴重些,自己要如何是好?但是齊延生卻告訴自己,依著那些劫匪的行事來看,這些人太狠厲了一些,為了完成任何,是什麼都可以做出來的。這麼說去,便是可能會下崖底找尋他們的屍體,找到了才可能去複命。但是現在他們都還活著,那些劫匪定然是找不到他們的屍體的。要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現在的處境便很危險。當務之急,便是朝著那些劫匪不會思考的方向去,也就是回去。而且回去之後,有著他的師父和師兄們,可能會想到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裴寶珠聽了他這一番冷靜的思考,自己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反駁,這才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