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知道自己兒子,自是悲痛萬分。不過這婦人倒也開明,知道是自己的溺愛導致兒子做了太多的惡事,這才導致上天降下了罪責,讓他的兒子去死呀。要麼怎麼會因為一口痰,就要了一條人命呢?所以這婦人先是將自己的兒子好生掩埋了起來,接著便挨家挨戶的問自己兒子以前都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隻要是這婦人知道的,便會好生安撫人家,抑或是出些銀子。若那些人家還是十分不滿的話,這婦人就站在那裡不動,任由那些人打罵。不過那些以前受過她兒子迫害的人,見著這麼一位上了年紀的夫人為了自己的兒子做出努力若此,也不好多出言指責,出手打罵。”說到這裡,老和尚才像是同情那婦人一般,臉上露出了如同神佛一般悲天憫人的神情來。
唉,那壞兒子做的事情,竟都讓他母親幫著償還了。世上不是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嗎,果真如此,宋玉兒她們臉上露出有些難過的神情來。
老和尚看著她們的神情,沒有出聲安慰,而是繼續說道:“做完了那些事情,這婦人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兒子到了地獄會不會受到很大的刑罰,像是拔舌下油鍋上刀山。想到這些,讓她十分害怕。所以這婦人又請著風水先生,尋了一塊好地,也便是你們現在腳下這塊,建下了一座廟宇。因為這婦人的心思,她才想出神佛臉麵變化無常,她不能做出任何自己定義的神佛的表情外貌,這才做出了這樣的一座神像來。隻不過建了一座廟宇對那婦人來說,極為耗儘心神,也傾儘了全部的家財。而這弘兒廟裡麵的弘兒,便是這婦人那兒子的乳名。”
原來這間廟竟然是這麼建出來的,用的是那窮凶極惡的兒子的乳名。得知了這麼一個十分重要的訊息,宋玉兒她們的臉色變得十分古怪,不知她們現在站在這廟宇裡是對或不對。
那老和尚顯然早也已經猜到她們若是知道了,這名字的由來,想必一定會十分糾結。畢竟那男子生前是個惡人,她們現在燒著香祁著福,是在幫那個男子積著功德。照常人的角度來看,那男子是不應當享受這樣的待遇的。
但是這老和尚也不出聲開導她們,繼續說道:“那婦人建了這麼一座廟之後,想著用那些人間的香火,幫著自己兒子減輕一些罪責。但是這廟宇建好之後,卻沒有人上門來。這婦人無法,隻好跪在地上求人家給人家銀子,隻為了幫著她兒子上柱香。這婦人本來氣質高貴,但現在卻折騰的如普通村婦一般。那些村民們有些心疼她,再說也能拿銀子,便來到這弘兒廟,隨意的說了些願景。但是說也奇怪,那些他們說出口的願望倒也真的實現了,這也便導致以後,那些香客不用這婦人請,便會自己上門來,導致香火極旺。”
唉,原來是這麼一個情況呀,那婦人倒也可憐,為自己的兒子做到這種地步。聽到這裡,宋玉兒她們心內已經無法提起對那男子的厭惡,反倒是被這婦人的慈愛之人感動著。一時之間,她們三個人都有些啞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你們方才覺得,因為這廟宇是為了那窮凶極惡的男子所建的,所以不值得跪拜對嗎?”老和尚笑著問道。
方才她們還果真都是這樣的想法,看著老和尚那一雙依舊十分有光彩的眼睛,每個人都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
那老和尚笑笑,繼續問道:“那敢問三位女施主,從這故事裡可得出了什麼?”
問題一拋出來,這三人都有些愣了,末了還是宋玉兒猶猶豫豫道:“其實這男子的業障是他母親用自己吃苦,不懼那些艱難,磕頭向人家賠罪換來的對嗎?”
老和尚笑的大聲了一些,讚許的點了點頭,道:“那男子不論做了多麼令人痛恨的事情,但是他造的孽全部都被他的母親一力承擔了下來。所以說,這寺廟隻是一個可憐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子,付出的一片可憐之心。而且老衲覺得,那沒有臉的神像上麵,應當是這母親的容顏。諸位女施主,你們可還對這弘兒廟的存在有任何的異議嗎?”
宋玉兒她們三人一並搖了搖頭,覺得這位老和尚說的對。人是極為自私又擅於記仇的,不過這事情都過了那麼久,就算那人再壞又如何,已經有人幫著他還清了所有的業障。原諒不原諒,不過是一句話罷了。
魔由心生,像由心生,宋玉兒覺得自己好似是明白了些什麼。瞧著那兩人,也是似有所悟的表情。
人也總是喜歡從相貌行為上判斷一個人,宋玉兒原先還隻覺得這位胡須白白的長長的老和尚隻是一個解簽文的罷了,沒有想到他竟然有著這麼深的佛理。怪不得宋玉兒一直覺得與這老和尚交談是件十分愉悅的事情,她還覺得,這老和尚身上散發著一種柔和的光,雖然看不到,但卻令人好舒服。
末了,宋玉兒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這老和尚的名號。一直在心內老和尚來老和尚去的實在沒有禮數。所以宋玉兒十分虔誠的問了這老和尚的法號。
老和尚笑了笑,目光有些渺遠,道:“老衲法號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