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葉笙笑了一下,勒著他衣襟的手,加重了力道,“誰稀罕你的對不起?我不稀罕,我們的寶寶也不稀罕……”
她輕聲低喃了兩句,又從長椅上蹲下,重新回到原本的長椅角落坐下,將陸庭洲的衣領子鬆開了。
“誰稀罕,我才不稀罕,寶寶也不稀罕……”
她抱著雙膝,雙眼發紅地重複呢喃,淚珠還是一顆一顆地從眼睛裡蹦出,狠狠地灼燒著陸庭洲的心。
他將滑落的外套重新蓋在葉笙身上,“外麵冷,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他站在她身邊,替她擋住了風頭,俯身附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不回!”
她像個執拗的孩子,賭氣地開口拒絕,“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就是不回!不回!”
她從雙膝中抬起頭,紅著眼對陸庭洲低吼道,被酒精熏紅的雙眼裡,帶著倔強和委屈的控訴。
“好,不回。”
陸庭洲順著的意思,拿起那件羽絨服,小心翼翼地幫她套上,“不回去的話,那聽話先把衣服穿好,要是著涼了發燒了就要難受了。”
陸庭洲的語氣,是連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溫柔,落在葉笙身上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寵溺,像是在哄女兒一般。
一邊溫聲跟她說話,一邊替她將外套穿好。
這一次,葉笙卻出奇得配合,大概是真的冷了,陸庭洲將她把衣服穿好後,她下意識地將衣服的前襟拉緊,將臉埋在外套裡。
瞬間提升的溫度讓她覺得舒服了許多,睡意也越來越濃,竟然就那樣端坐在長椅上睡著了。
嘴裡卻時不時的夢囈著同樣一句話,“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不聽你的話就好了,為什麼要聽你的……”
睡夢中,她的記憶跟上輩子重疊在了一起,她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刺眼的手術燈照得她的眼睛直流淚。
雖然被打了麻藥,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個還沒有成型的胎兒從她體內流逝。
她的孩子沒了……
她聽了陸庭洲的話,讓那個孩子沒了……
“沒了,我的孩子沒了……我為什麼要你的話,我不應該聽你的話……”
她閉著雙眼,低低地哭了起來,哭聲透著深深的自責,絕望,懊悔……
陸庭洲在她身旁,把她這夢裡的哭聲聽得清清楚楚。
葉笙的每一句控訴,沒一聲哭泣,都在深深地將陸庭洲的心挖出來一刀一刀的淩遲。
他將葉笙抱在懷裡,隻能一聲一聲道歉,“對不起,笙笙,對不起……”
他陪在葉笙身邊不知道坐了多久,寒風將他身上單薄的羊絨毛衣吹得發涼。
他低下頭,看著懷裡已經安靜睡著的葉笙,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即使雙手一直藏在溫暖的外套下,可她的之間似乎是天生沒有溫度,放到他掌心的時候,指尖的涼意仿佛能透過掌心滲進他的血液裡。
陸庭洲的眉頭,微微蹙起。
從葉笙睡著開始,他一直維持著一開始彆扭的姿勢,這會兒身子動了動,腳上,腰上傳來一陣陣難忍的發麻感,他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緩了一下,這才重新俯身到葉笙耳旁——
“很晚了,我們回家再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