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師爺的辦事速度終究是快,晌午剛過,顧淮良的馬車,便是穩穩地停在了顧府大門口。
然而一推門,大門處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顧淮良皺眉,忙叫來官家一問。
官家麵色為難地支吾了半天。
原來,昨夜半夜,顧夫人頭風突發,三更半夜,連個醫侍都請不到,無奈之下,女兒顧蓮蕪隻好遣人去了葉家,葉老夫人心疼愛女,忙將葉家醫侍帶來。
一進府,隻見顧蓮蕪在床前抹淚,卻遍尋不得顧淮良的身影,當即怒火發作,說了句:“我葉家的女兒,嫁出去就是這般遭人冷落的嗎?”
隨即請醫侍診了脈,二話不說將女兒和外孫女帶上馬車回了葉家……
顧淮良一聽,頓時頭都有些大了。
然而,葉家也不是好開罪的,葉姹嫵確實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此生病關頭,他竟然還想著彆的女人,這……確實是實在不該。
更何況,成親這些年,阿嫵將顧府上上下下打理地井井有條,平日裡也是勤儉恭良溫順,沒有絲毫差錯。
如此一想,顧淮良心裡的愧疚更深了,急忙又叫上車夫,直奔城東葉家。
葉家內宅——
顧夫人葉姹嫵半躺在床上,哭過的麵容仍然有些憔悴,沒有了平日裡妝粉的精心修飾,素顏的葉姹嫵,確實顯出幾分憔悴。
“你這丫頭,也真是!”葉老夫人坐在床前,又氣又笑地看著自己一手教大的女兒。
“若是不這樣,怎麼能叫顧淮良真的收了去找那曲塵花的那份心思。”葉姹嫵憔悴的輕笑。
“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葉夫人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沐浴後吹半夜冷風,萬一真的落下病根兒怎麼辦?”
“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數,本來就不好,當年生了蓮兒已經是要了半條命去,雖說不是個男孩,他顧淮良卻也看在這些年的麵子上不敢納妾,若是日後要納妾,我也有堵他的辦法,隻是這曲塵花,他萬萬不可去尋。”顧夫人眼中,有一抹深深的疲倦。
“當年曲塵花已有身孕,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你放了她一命,難保日後她的孩子長大不會來認親,那時候,對我們葉家,也是不利。”葉夫人揣度道,“咱們葉家本是商家,這些年借著與官府結親的名頭,從中賺了不少的利潤,若是日後合作中斷,可是不妙。”
“所以,趁著這次,讓他徹底斷了這尋人的念頭才好。”葉姹嫵打了個哈欠,“這藥吃得人直犯困。”
“那你好生歇著。”葉夫人起身道。
正聽聞間,前堂一陣喧鬨,顧淮良一身青衣常服,直直跨進葉府,卻在內宅被人攔住。
“讓開,本官要見夫人!”顧淮良有些怒道。
“大人,老夫人點了名不讓您進去,還望您莫要讓小的們難做……”
卻見葉老夫人滿頭銀發,拄著拐杖,雍容立在門口。
“讓郡守大人進來吧。”葉老夫人聲音冷淡道。
顧淮良大喜:“多謝嶽母大人!”
“人還虛的很,剛服了藥睡了,你要進去看就小聲些。”顧夫人皺眉道。
“是,是。”
眼見床上已經不再年輕的結發妻子形容憔悴地昏睡著,顧淮良心中愧疚更深。
卻見顧夫人道:“看完了就出來吧,我有些話同你說。”
到了正廳,顧蓮蕪沉默地端著一碗茶,連表哥給她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都不想理會。
她終究是小孩子,那些大人的彎彎繞繞她還是不懂,潛意識裡,她始終認為是父親不歸家害得母親生病。
顧淮良一進正廳,見到自己的小女兒正一臉失落地端坐著,當即笑著張開雙臂道:“蓮兒,爹爹回來了,還不來抱抱爹爹?”
卻見平日裡最黏自己的小女兒身子一躲,竟是閃開了自己的懷抱。
顧淮良不由得有些尷尬,一抬頭,隻見眼前一玉樹臨風,瀟灑俊朗的青年,青年手抱長劍,唇邊一縷禮貌微笑。
“這是……凡兒?”顧淮良不由得驚訝道。
“淩凡見過姨父。”青年手一拱,禮貌地向顧淮良行了個晚輩禮。
顧淮良訝然道:“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凡兒,你先帶表妹下去玩吧,奶奶有幾句話要跟顧大人說。”葉老夫人老當益壯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是,奶奶。”葉淩凡應了一聲,也大概猜出事情不妙,忙拉著顧蓮蕪出了前廳。
出了前廳,葉淩凡和顧蓮蕪走在葉府花園的羊腸小道上。
“小蓮兒怎麼了?莫不是表哥回來讓你不高興了?”葉淩凡逗弄著自家的小小表妹。
“不是……,表哥能回來,蓮兒最開心了。”顧蓮蕪強笑道。
葉淩凡歎氣,看著悶悶不樂的小丫頭,輕聲安慰道:“蓮兒,夫妻之間,吵架拌嘴是常事,所以,不用太擔心,姨母和姨父,定然會和好如初的。”
“真的嗎?可是娘親昨夜哭得很傷心……”
“我保證!”葉淩凡大大的笑容寫滿了陽光,“你看,表哥這麼多年什麼時候騙過你?”
顧蓮蕪思索了半晌搖搖頭,又終於相信般點了點頭:“嗯!娘親跟爹爹一定會好的!”
“好了,為了安慰不開心的小蓮兒,表哥帶你去一品樓吃頓好的!”葉淩凡牽起小少女的手,寵溺道。
卻見顧蓮蕪臉一紅,心底不可抑止地湧出欣喜。
想起那葉府後廚桌腳下與顧府南塘蓮葉間的曖昧情愫,心底頓時像開了花一般。
鳳眠,就是在一品樓吧?
葉淩凡看著自家小表妹說變就變的孩子氣,不由得失笑。
“童真啊……”青年語氣間,染上一抹閱曆增添的成熟,又想起兩年遊學間,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了無數次,俠肝仗劍,英姿颯爽的紅衣女子,眼神更是柔和了許多。
葉府正廳間,葉老夫人呷了口茶,看著下座上有些愧疚忐忑的顧淮良,眼中閃過一抹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