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而言,大抵是空談。”
兩個不屬於人間的人,赤袖青衣,遠遠離開了淮安滿街的燈火,幽深的眼瞳裡浸了歲月漣漪,漫長而不知味。
行至人煙少些了的河邊,鳳眠看著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臉,眼中迷醉更甚。
卻乍然聽得一聲有些楞氣的聲音:“小子,顧小姐千金之軀,也是你這種人能碰的?乖乖識相,本少爺在酒樓備了好酒好菜,特邀……呃……顧小姐一同前往!”
隨即撲麵而來的一陣酒氣,熏得顧蓮蕪與鳳眠幾欲皺眉。
隻見一身形肥胖地有些可笑的官家公子,帶著幾個侍衛大搖大擺的走上前來。
鳳眠顧蓮蕪齊齊皺眉,沒記錯的話,這熊一樣的身材,可不是上次在酒樓鬨事的那何師爺的兒子麼?
好像是叫……何熊?
鳳眠嘴角抽了抽,還真是像一頭不怎麼聰明的呆傻熊。
“何少爺,不必了。”顧忌著母親出門前的千叮嚀萬囑咐,顧蓮蕪沉下臉來,想起上次何師爺帶著兒子那樣羞辱鳳眠,極力忍著自己的反感與怒氣。
卻見那何雄不依不饒地纏上來,看著顧蓮蕪精致的小臉,嘴裡哈喇子流的更歡。
何家家底也算殷實,故而從小養出了這麼個疏於管教的二世祖,十四五的年紀,天天逗鳥遛馬,吃喝享樂,足跡遍布淮安青樓楚館。
何熊隻見眼前的官家小姐小臉清麗宛如出水芙蓉,顰眉轉眼間,皆是青蓮一般的清麗優雅,比起風塵氣遍布的妓院妓子,或者是即使有氣質,卻眉梢眼角都帶著算計的青樓女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尤其是那渾身的嬌俏靈動勁兒,看得人心裡直癢癢。
“顧小姐,還請賞臉。”何熊拱手,露出一個自認為帥氣無比的笑容,卻是說不出的猥瑣。
“你聾了?她說的話你沒聽見?”卻見鳳眠臉色陰沉,將顧蓮蕪護在身後,形狀好看的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臭小子,給臉不要臉是吧?”何熊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揮手道,“給我上,今兒小爺就讓你知道,好狗不擋道是怎麼個寫法!”
隻見一群頗為壯實的家丁迅速圍上前來。
鳳眠暗道不妙,低聲對顧蓮蕪道:“若是一會有機會逃脫,你隻管去找大少爺,不用管我。”
顧蓮蕪此刻小臉都有些發白,聽著鳳眠堅定地語氣,心中的緊張惶然稍稍去了幾分。
“何熊,你敢?”顧蓮蕪也顧不得那麼多,對鳳眠的喜愛與不許想他受傷的執念,竟然壓下了官家小姐對這危險狀況的害怕,當即一聲冷喝。
“我怎麼不敢?”何熊冷笑,“今兒拐你回去訂了親,明兒即使不願承認,郡守大人也要認了我這女婿!”
“我呸!”顧蓮蕪柳眉倒豎,“我顧蓮蕪寧可嫁與販夫走卒,也斷不與你這螃蟹二世祖靠近半步!”
這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讓一旁的家丁都愣了愣。
“動手!”何熊終於沒了耐心,旁邊的家丁一擁而上,鳳眠一腳便踹開了一個家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一根鐵棍,身形如電,姿勢之利落,下手之狠辣,讓顧蓮蕪覺得她是在看另一個人。
然而,少年無論再怎麼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體力漸漸不支起來,開始了狼狽的閃躲。
危急間,何熊慢慢靠近怔楞的顧蓮蕪,下一秒,鹹豬手就要摸上去。
卻見一條橫空鞭影宛如穿雲,破儘天光,直直甩在那二世祖何熊的臉上。
血痕乍現,何熊怪叫一聲,捂住了劇痛的臉,卻更是被隨後而來的葉淩凡一腳踹翻在地。
“看來,何家真的是欠收拾啊。”葉淩凡眯了眯眼,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
風無意不可置否的點頭,鞭影再出,救下了差點要力竭倒地的鳳眠。
“少爺!”葉淩凡身後,一隊訓練有素的侍衛趕來,朝葉淩凡微微行禮。
葉淩凡護著懷中受了驚嚇,如同小兔子一般緊緊抱著他的顧蓮蕪,冷聲道:“凡是剛才動過手的,全部廢掉!”
看著葉淩凡的舉動,風無意挑了挑眉,卻也明白二者關係,當即看著癱坐在地的鳳眠,禮貌道:“沒事吧?”
鳳眠臉上冷汗遍布,剛才那種行雲流水的打架招式,似乎在他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危急時刻使出來,就像不可思議一般。
然而一旦退出來,那種渾身脫力一般的酸麻感受又令他說不出的難受。
風無意見狀,微微皺眉,纖手搭上了鳳眠的腕脈,半晌,大驚失色。
鳳眠體內,一股遊離的渾厚元力霸道至極,在危急之時爆發出來,如今正不斷地侵蝕著他的身體——這種元力,隻有習武之人才會有。
甚至,葉淩凡都因為過了習武之年,如今拳腳功夫不錯,然而內力全無,所以打架從來都是遜她好幾籌。
然而,這個看起來明顯不是什麼尊貴角色的小子,體內的一股元力,竟然連風無意都比之不上!
風無意皺眉,壓下心中聚起的驚濤,深深地看了一眼狀態不怎麼好的鳳眠。
葉家侍衛已經下令鏟除這些人渣,手起腳落間,慘叫聲不絕於耳,那位何少爺,更是非常乾脆利索的一頭暈了過去。
“現在怎麼辦?”風無意偏頭看著葉淩凡。
葉淩凡咬牙道:“小妹的委屈不能白受!我這就回去告訴爹和姨母!”
懷中的顧蓮蕪豁然抬頭:“大哥,不要去!”
葉淩凡看著自家小妹委屈的神色,臉上憤然之色未去,卻見小妹緊盯著鳳眠,心中隨即明白過來。
固然何家那狗熊少爺想要強搶顧家小姐,然而顧蓮蕪是和他一起出來的,若是他在身邊,那何家的人肯定不敢妄動,先不說他回去定要挨罵,便是鳳眠和自家小妹那點小九九,甚至他與無意,都會暴露。
不管是葉家還是顧家,都是最重門庭家風的尊貴人家,他之所以沒有當初立即阻止顧蓮蕪與鳳眠,就是因為他的內心也懂這種感覺,這種,在看不見的夾縫中生存的,希望渺茫的感情。
葉淩凡歎了一口氣,終究神色軟下來,隨即又狠辣道:“那也不能讓這些人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