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風再難憶西洲(1 / 2)

眼看大婚前夕,鳳眠卻夜不能寐。

他一反平日優雅,雙目儘赤,抓著侍衛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侍衛被嚇得說話都有些哆嗦,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屬下查到,當年顧府滅門慘案……慘遭淩辱的……不是顧二小姐……而是……嫡女顧大小姐……”

鳳眠一時間如遭雷擊。

當年,他縱馬一路飛奔,隻為救顧蓮蕪,在他終於趕到的那一刻,何熊那張讓人生厭的臉正對著一楚楚可憐的青衣女子,眉眼依稀間,像極了當年的顧蓮蕪。

他當時勃然憤怒,當胸一劍斬了何熊,抱住那受了驚嚇,如同小獸一般的姑娘。

卻見已然滿身血汙,奄奄一息的顧淮良突然對他懷中的青衣女子說了句:“蓮蕪,照顧好你妹妹,帶著茗兒好好活下去!”

他突然明白,顧長寧死前對那個安然無恙的“蓮蕪”說的話,現在聽在耳中,那分明是給他說的!

好叫他以為,他的蓮蕪還安然無恙。

女兒家的貞潔,在那一刻,成了顧家能否順利昭雪的唯一希望!沒有人會願意娶一個失貞女子為妻,更彆提替一整個家族平反冤仇。

那個老狐狸,在那種情況下,紅口白牙說出了自己的遺言。

四年,他已經四年沒有見過她,誰能想到,顧蓮蕪不論容貌還是氣質,都已經大變。

更何況當時那個一身血汙,眼神如同地獄惡鬼的女子,沒有人會將她和外界傳言嬌俏溫婉的顧大小姐聯係在一起。

鳳眠奪門而出,怒吼道:“顧蓮蕪呢?!”

一群人嚇壞了,黑壓壓跪了一地。

“顧蓮蕪呢??!”鳳眠氣怒更甚。

有一瞬間的怔愣,大家都以為大人是問夫人的下落,卻因為鳳眠的怒氣,沒人敢觸黴頭。

半晌,才有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不明所以道:“夫人……夫人怕是已經安寢了……大人您……”

“廢物!”一腳踹開一個小廝,鳳眠此刻是從未有過的惶恐。

“都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下去,免得汙了大人的眼!”顧蓮蕪華衣精妝,出現在院門口。

周圍人很快撤開,鳳眠冷眼看著那不是顧蓮蕪的女子,眼中出離憤怒。

顧蓮蕪的眼中閃過一抹諷刺,兩年了,她和鳳眠恩愛如斯,從從前的侍妾,到如今的準夫人,已經兩年。

謙謙君子如他,樣樣都是最體貼有禮的,然而到頭來,能讓他這般不顧一切動怒的,還是那個已經離開半年的韶茗,又或者說是,真正的顧蓮蕪。

“怎麼?心痛了麼?”真正的顧韶茗不無諷刺地看著他。

恐怕鳳眠自己都沒有發覺,如果他真的愛顧蓮蕪愛到不顧一切,怎麼可能沒有發覺當時的破綻?他的心偏向了那個沒有受辱的“顧蓮蕪”,所以不止是旁人欺騙他。他也在欺騙他自己,這樣的感情,還談何擁有?

下一秒,她被掐住了脖子。

“蓮蕪呢?你將她弄到哪去了?你這毒婦!”

鳳眠盯著這個兩年來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恨不得將她撕碎一般。

眼前的女人笑得諷刺:“當年你一走了之留下她等你,過了及笄之年仍遲遲未嫁,可有想過顧蓮蕪??你沒有認出遍體鱗傷的她時,可有想過她就是顧蓮蕪?刺客來襲你將她推出去時,可有想過她是顧蓮蕪?你將我當成她濃情蜜意時,可有想過她是顧蓮蕪?”

“哦,如果四年前,你知道那個躺在地上差點人儘可夫的女子就是顧蓮蕪,大概會避之不及吧??更不要說為顧家沉冤昭雪,更不要說你現在要娶的,就是顧蓮蕪!”

看著鳳眠一寸一寸灰暗下去的眼神,和漸漸鬆開的手掌,她軟了語氣,輕聲道:“縱然當年爹爹使了計,但如果沒有這一出,你也不可能如此聖眷恩濃,更何況,我陪你兩年,處處幫你打點,你如今,就忍心如此對我?”

“更何況……”她撫著自己尚平坦的小腹,神色淒淒,“且不說皇命不可違,難道……你就連你鳳家的孩子,也不要了嗎?”

鳳眠聽到孩子的事,眼神略略波動,終究是沒再說話。

又是一個夏天,青石鎮村口的那家酒肆裡,依然熱鬨非凡。

酒肆不大,店麵卻乾淨清雅,門前一池碧波,水光瀲灩,半池荷葉上,幾盞紅蓮曳曳生姿。

“老板娘,老規矩,一壇竹葉青,一碟花生米!”乾完農活粗壯漢子大喇喇地坐下,扯著嗓子報出自己常要的酒。

“好嘞,李叔,馬上來!”一個清利的聲音,半晌,一個穿著茜紅衫子的女子利索地拎出一壇酒。

“來嘍,竹葉青,花生米,還請慢用啊。”老板娘笑容爽朗熱情,比池塘裡的紅蓮還要烈上三分。

正說話間,一隊人馬停在了酒肆前,酒客紛紛低語,討論這是哪家的馬車,如此氣派。

“哎呦,幾位官爺,您用點什麼?”老板娘剛收拾完一桌留下的殘羹冷炙,正笑盈盈地看著幾位下馬的侍衛。

卻在看見那道華貴的身影時,神色滯了一瞬。

那人鳳目朗潤,容色優雅,舉手投足間華貴天成。

他盯著老板娘看了半晌,輕聲道:“一壇荷葉醉,一碟蓮子。”

女子像是沒發覺那眼神一般,仍然笑盈盈答道:“好嘞,您幾位先請坐,酒馬上來!”

酒很快上來,拆開泥封,一股竹葉的清香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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