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孟千尋知道朱兒,心裡的那點芥蒂,顯然是已經放下了。
月寒生雖說要來教朱兒得道法門,但是朱兒看不上他,從來不去找,他也不惱,就那麼釘在了往生棧。
飯吃的是其樂融融,因為今天這飯桌上好歹沒了那倆判官老頭兒,都是一桌子的看起來年輕的帥哥美女,類型還都不一樣。
三三傲,焰醉狂,竹影溫,絕音雅,這是四個漢子。
妹子這邊,朱兒暴脾氣,顧蓮蕪爽快人兒,孟千尋更是粗線條。
“你不用給樓上那位送點?”三三低聲提醒孟千尋。
孟千尋喝了點酒,大著舌頭道:“他住進來那麼多天,粑粑都沒拉過,彆提吃飯了。”
此話一出,某雅間裡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像是喝茶被嗆到了。
“……”一時間飯桌上靜默。
朱兒幸災樂禍。
晚飯過後,孟千尋回屋就睡。
後半夜口渴的厲害,爬起來找水喝,喝完卻睡不著了。
嘟囔了一句,孟千尋穿著中衣就爬上了後院的屋頂,一聽見南廂房竹影和他媳婦兒半夜的曖昧動靜,一邊又聽見東邊的朱兒的夢話。
不料,屋頂卻已經有了一個人。
“嗨……”孟千尋站在梯子上,訕訕朝那一身騷包紅衣的清高身影打招呼。
那人提了一壺酒,朝孟千尋揚了揚,眯眼道:“過來!”
孟千尋本想順著梯子下去,但那人手裡的酒實在太香了,不是神仙醉,反而有種蘭花的清新味道。
晚飯時她剛喝了酒,現在剛醒,但有句話怎麼說來的?彆人碗裡的飯是最香的,同理可證,彆人手裡的酒肯定也是最好的。
對,此刻的孟千尋,就是犯饞了。
“我過來,你…你分我酒喝麼?”孟千尋壯著膽子討價還價。
卻見那人一向清冷嚴肅的臉上居然有了些許笑意,一瞬間,孟千尋以為自己要眼花了。
“過來吧,酒分你一半。”
聲音溫柔,不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訓斥,也不是第二次見到自己的殺意相向。
孟千尋乍然覺得,那人似乎更好看了不少。
啊呸,她暗罵自己沒出息,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嘛?
於是,她理直氣壯地走過去,在那人身邊坐下。
那人將孟千尋一係列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恍惚間,自己記憶裡,也有一個少女,打完架提著刀,青著眼圈大著膽子問自己可不可以分他一點酒。
但是,月老管世間姻緣,自身卻是不能動情。
成為上神之後,服了鎖心丹,自己更是感情稀薄地可怕。
似乎千百萬年來,他唯一的情感記憶也就是那雙喜怒皆宜卻又清澈幽深的眸子。
孟千尋以為他會變出個杯子什麼的,卻沒想到這廝直接把酒遞了過來
“不喝?”月寒生笑看她。
孟千尋吞吞吐吐地接過來,小酌了一口,臉色卻被這月色蒸騰地有些紅。
卻見這廝還是笑,接過酒,在她剛才下嘴的地方又灌了一口。
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為什麼老要聽彆人的故事,嗯?”月寒生眼中三分醉意,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孟千尋的臉更紅。
穩住!穩住孟千尋,不能被這死妖精迷惑!
“因為,我自己沒有故事啊……”聲音帶了點不易察覺的軟糯。
“沒有故事?”月寒生挑眉看她。
若是朱兒在這裡,定要鄙視孟千尋,平常一個活脫脫的女流氓,此刻這種臉頰爆紅的扭捏姿態真的好麼?!
孟千尋遲疑了一下,按上自己的胸口,道:“這裡隻是一張符紙,我醒來時,是在忘川河畔的花叢裡,記憶被地藏菩薩封住了。”
月寒生了然。
孟千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自己往事與他有關的感覺說出來。
畢竟現在的月寒生,對她來說遠沒有那般可信,且不論他為了救柳絕音而挾持自己,孟千尋潛意識裡覺得,就算月寒生真的是她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她也不敢要。
愛人之前,先得自愛。
這是她在忘川河裡看了多少負心郎的故事之後,得到的結論。
“忘了也好,忘了就不疼了。”月寒生輕聲道。
“你,也有不願忘記的人麼?”孟千尋有點不死心的看他。
月寒生眼中閃過一絲迷惘,突然伸手,遮住了孟千尋的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澈幽深的眼睛來。
孟千尋驚住,完全不敢動彈。
卻見月寒生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雙眼睛分明是記憶中的,又不是記憶中的。
記憶中的純澈少女,眼裡是堪比陽光的熱血與溫暖,而如今,這人的舉動仍然懶散,眼底深處卻是涼的,就像這清冷月色一樣,毫無溫度。
“大抵是沒有了。”月寒生聽見自己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