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嬰……”朱兒露出一個似哭還笑的表情,“他的心弦動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朱兒放肆大笑。
她直起身,身形是一貫的張揚挺拔,容顏是最犀利的烈陽,在清冷的月光下,仍不能減去一絲一毫的熱度。
待轉過頭來,卻已經是淚流滿麵。
她雙目淚光盈盈,卻是一如既往地清亮,盯著柳絕音,一字一頓道:“焚骨水,滅魂散,化血丹,陰錐刺,毒刹印!”
“這些陰毒的法子,在大魏皇宮的地牢裡鎖了我整整三年!日日被放血的滋味你有嘗過嗎?!”
朱兒瞪大眼睛,眼淚簌簌從那傾城的鳳目裡流淌而下。
“這些全是拜他所賜!”
“而現在……”朱兒盯著柳絕音,輕聲道,“你居然說他愛過我?即使隻有一點點?”
“他愛過我?!哈哈哈哈哈……謝嬰愛過鳳長生,他的心為鳳長生動過!這是我一生,聽到過最大的笑話!”
一旁的孟千尋沒有說話,隻是在朱兒臨近失控的邊緣時,極快地出手,一個利落的手刀劈下,朱兒應聲昏了過去。
孟千尋瞅了瞅一旁被嚇呆了的柳絕音,搖頭歎氣。
“見笑了讓你。”
柳絕音似是被朱兒的混著血淚的控訴反駁,驚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孟千尋抬著朱兒,頗有些費力。
一抬頭,隻覺肩上壓力一輕。
孟千尋看著神色不變的月寒生,想起朱兒剛才的樣子,不知怎麼,對那張臉犯花癡的心情突然就淡了。
“怪不得她修為久難存進,原來是心劫未過。”月寒生把著朱兒的脈,“還好,隻是急血攻心,休息一陣子,也就沒事了。”
“你不是月老麼?怎麼?這點感情都能算漏?”孟千尋頗為不讚同。
“月老隻管人間的紅線。”
孟千尋聳了聳肩。
“人間萬物,甚至是一草一木的紅線,我都管得,隻是,凡事無絕對,那謝嬰某種程度已經入了魔道,魔心難測,甚至是她的紅線,也被一並隱了去。”
月寒生一邊安頓好臉頰上還沾著淚痕的朱兒,一邊輕聲道。
孟千尋拿著沾了水的布巾,輕輕擦去朱兒臉上的淚痕。
這樣正經乖巧地孟千尋,倒是與月寒生心中模糊的影子重合了幾分。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你能力不夠所找的借口。”孟千尋翻了個白眼,拿著毛巾起身。
朱兒屋裡沒開燈,孟千尋站起來時,衣擺絆到了腳。
“小心!”黑暗中,一雙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
懷抱中的身子有些溫涼,沾染了月色和夜露。
月寒生一時間腦回路有些短路。
卻見孟千尋已經淡定地自己站直了身子。
“多謝,出去說吧。”
如此不溫不火的態度,讓月寒生心裡很不是滋味。
“怎麼了?不開心?”
孟千尋搖頭。
“鳳凰的事隻是個例,不用自己代入,杞人憂天,嗯?”
月寒生話不多,卻是正切到了點子上。
“如果,我的以前,或者以後,也是那樣呢?”孟千尋問得很認真。
“不會。”月寒生篤定道,“我在。”
隨即又是意識到這樣說有些不妥,又補充道:“朱兒,三三,冥王他們,都在。”
看著月寒生似是真誠的眼神,孟千尋興趣缺缺。
看來,這人是真的忘記了啊。
千年之前的孟千尋……
忘記了也好,自己忘了。
緣儘了不過一個散字,人杳雙忘,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月寒生看著如此的孟千尋,心中迷茫之色越來越深,直到左手尾指上一陣灼熱的疼痛,拉回了月寒生的視線。
“今夜莫要再聽了,早些睡吧。”月寒生想落在孟千尋肩頭的手,在抬了一半時,悄然放了下來。
“月寒生,你有不想忘記的人嗎?”黑漆漆的往生棧裡,孟千尋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有的。”他給出了與上次不同的答案。
孟千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黑衣在夜色裡宛如最幽深的暗夜蜻蜓,轉身回屋。
一樣的黑暗,一樣的房間,隔著一扇門,門外是月寒生靜默複雜的身影,門內,孟千尋緩緩脫下了自己的衣袍。
胸口的默然襲來的疼痛,讓她皺眉。
自己的記憶,又要壓不住,自己蹦出來一部分了麼?
女子瑩白的胸前,一朵曼珠沙華搖曳生姿,藍瑩瑩的如絲花瓣上,一絲紅蕊宛如最細小的血管一般,橫鋪其上。
孟千尋心裡“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