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守護不可非時嘗(1 / 2)

地牢裡很安靜,我坐在最角落的地方。

這樣的安靜讓我很是難熬,隻是……我的目光落在了我對麵牢房那女子身上。

我這邊的情況勉強還算得上是好,隻是我每天定時會被押出去,為公子連城彈奏安魂曲。

除了這些,連城不曾虧待我。

隻是,那女子形容狼狽。

她有一雙燃燒著的眸子,平靜而倦怠,周身一絲若有若無的死氣繚繞。

她的雙臂被架在鐵架子上,碗口粗的鐵鏈子縛住身體。

那破碎淋漓的手腕處,正滴滴答答地淌著鮮血,一身紅衣破敗不堪。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一直以來的目光,半個月來,她第一次朝我看了一眼。

我渾身一震。

女子的氣息我很熟悉,她的心弦如今嘹亮而悲傷。

我見過她兩次,第一次,在禦花園,模糊的背影,卻是那樣純然的信任與愛戀。

第二次,便是連城登基之日,上下其音的鳳凰,自然也是她。

她是鳳凰,我聽過謝嬰叫她鳳長生。

常人相通這些,應該會驚訝,但我沒有。

我隻覺得,她周身縈繞的死氣越來越大,哀莫大於心死,她已經瀕臨所有幻想破滅和絕望的邊緣。

“我記得你。”她輕聲道,“百鳥朝鳳,你的琴很好。”

她嘴角一抹諷刺,似不屑,又似不甘心。

“鳳長生,我也記得你。”我輕輕擦拭著曲調柔婉的絕音琴,塵寰琴已然被連城奪去,不許我再彈。

看了一眼女子,我終究不忍。

“為我彈一曲吧。”她如此道。

“想聽什麼?”我端坐在簡陋的地牢內,似乎麵前的不是銅牆鐵壁,而是青山秀水,萬裡江河。

我不想讓她察覺出我的憐憫,鳳凰有鳳凰的驕傲。

“長恨歌。”

長恨歌並不是琴曲,是香山居士為唐明皇與楊貴妃作的詩。

我沒有再說話,隻是輕輕撥弄起了琴弦。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

我輕聲哼著這詞,感受到了濃濃的悲哀。

白居易寫得婉轉,強行寫出了重情重義的君王,然而國難當前,玉顏終比不得半壁江山來得珍貴。

馬嵬坡前楊妃死,實則是再自私涼薄不過的決定,一如……現如今的鳳長生。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她突然截住了我口中的詞。

我的琴音戛然而止。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嗬……”

女子空蕩蕩的神色有了些許焦距。

隨之而來的無限空洞裡,是熊熊烈火,是憤恨與天地難容。

“天長地久有時儘,此恨綿綿無!絕!期!”她幾乎咬碎了一口牙,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帶著難言的狠厲。

我隻覺得可悲。

“長生,莫要再叫長生這個名字了。”我輕歎了一口氣,規規矩矩地彈起了安神曲。

她疲倦不堪的神經,終於如山傾倒,就那樣支在鐵鏈上,頭一彎就睡了過去。

“願你,還有牽掛,還要活。”我輕聲道。

…………

柳絕音看著孟千尋。

她的手正攥得死緊,指節泛出了皚白色,麵上卻還是一片雲淡風輕之色,隻是,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良久,孟千尋終於穩住了情緒。

“我終於明白,當初將仙體差點損到根源的她救回來,她醒過來之後,為何不斷重複著自己叫朱兒了。”孟千尋的聲音裡,有著克製不住的殺意。

多少年來,孟千尋知道朱兒的本名——鳳長生。

鳳凰,又名長生鳥,故曰“長生”。

幾千年之前,甚至十年之前,孟千尋也這麼叫她,無數次。

朱兒這個稱呼,是在近十年才改過來的。

朱兒,誅爾。

這是多大的傷與多大的恨,才想要親手去殺一個自己愛的人!

孟千尋隻覺得憤怒。

她恨不得親手殺了謝嬰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彆衝動,千尋。”柳絕音按住了孟千尋的肩膀。

“當年的謝嬰,尚是朱兒都不能匹敵,雖不知道為何他當年放縱你將朱兒救走,但是此人道行極深,隱隱已有入魔之相。”

見孟千尋冷靜下來,柳絕音又勸道:“南梁巫蠱一脈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種族,底蘊深厚,幾乎不輸冥府,現在看來,還是要長做打算。”

“我曉得。”孟千尋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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