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天帝似是定計一般朝我揮了揮手。
我不安地看著肖,她衝我悄悄搖了搖頭,在我掌心塞入一張剛剛用靈識寫成的字條。
我懷著滿腔悲憤難言,但我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去冥府,讓絕音入輪回道,重新轉世為人。
我捏緊了紙條。
從那以後,天界再沒有人見過她,我亦是。
我去找柳絕音時,他已經結束了自己作為一個凡人的一生。
作為一個可能是當世活得最久的凡人,他的靈魂依舊是茫然的。
我看著他依舊清朗純然的眼神,恨不得一掌拍下去。
因為他!都是因為他!
肖的神途,毀了!
但終究,我捏了捏拳頭,還是明白了肖的牽掛,故而遵從了她的決定。
看著柳絕音入了輪回,我的心空落落的。
那時候,奈何橋畔的彼岸花,還沒有開出大片大片的,隻是零星的小花。
我將柳絕音送到奈何橋邊,他卻再也不肯挪動步子,隻是沉默地在橋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刻著什麼。
我不耐煩地看著他,卻被他的舉動怔住了。
他用自己那彈琴的,無與倫比寶貴的手,一遍一遍在那石頭上,寫著兩個名字。
絕音,肖。
隻是,他是個魂體,他的舉動,在那裡留不下任何痕跡。
我不忍再看。
他求助般地看向我。
我心裡愴然,順著他的意思,在那上麵用術法刻了他們二人的名字。
看著我做完這些,他終於釋然。
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安心入了輪回。”
孟千尋讀著這個故事,不知不覺間,心中的愴然被擴得更大。
她突然明白了,月寒生與她,是同樣的人。
她在奈何橋邊,看儘人生八苦,明白上千萬種執念與不舍。
他在天宮之上,一線緣牽緣解,嘗儘數百種心酸和苦辣。
他們是一樣的人,都是過客,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置身其中,隻是,終究還是……纏上了吧……
搖了搖頭,孟千尋接著往下看去。
“我送走了絕音,留下了他的琴。
那琴浸潤五百年歲月,由肖親手所製,送給了柳絕音,再日日以心血侵注,已經有了靈性。
卻因為絕音的離開,已然成了一把啞琴。
我將那琴封存在了當地的一處山洞裡,我不可否認,我討厭那個男人。
不論他是否無辜,肖終究是因為他,毀了。
我不想讓肖有一天回來時,看到任何屬於那個男人的東西。
我找了肖很久,從天界到人間。
隻是,最終的事情,超乎了我的想象。
不過一年間,魔王在一次大戰之時,救下了一名修為頗高卻記憶全失的女子。
據說那女子生的極美,善琴。
我的心頓時跌落到了穀底,一個最壞的結果在我心中不斷紮根,然後放大。
天帝要使美人計!
可是,女仙修為太低,女神本甚少,剩下的,大都是老嫗。
算來算去,適齡的,居然隻有肖一個人。
我幾乎就要跑到魔界去!
我也第一次發現,在某一種程度上,善良與正氣限製了我的想象!
為了維持自己千年以來高高在上的地位,他們竟然如此利用一個女子!
我一路瘋狂趕往魔界,我的修為已經礪煉地不錯,一般的小妖小魔,我已經不用放在眼裡。
我橫衝直撞,一路上闖出了勇者的名頭。
最終,好巧不巧,我碰上了魔王的軍隊。
年少的我,終究衝動,一個人便敢勇往,對陣千軍萬馬。
廝殺間,我寡不敵眾,很快便被俘虜。
很快,我被帶到了魔王麵前。
魔王,這個與天帝齊名的男子。
他像一朵開在罪惡血池裡的曼陀羅,散發著致命的邪氣與誘惑。
他懷中,有一個女子,披著黑袍,黑發遮臉,看不清麵容。
魔王的眼神,甚至稱得上是善意。
他問我,為什麼會在此。
我說,找人,樂神肖。
魔王思索了半晌,對我輕笑:“很勇敢的小輩!”
說話間,那女子似是有些好奇我的存在,一臉笑意地轉過身來。
那女子眉眼精致,似笑非笑。
有的,是白皙的皮膚,與魔界女子沒有的柔弱與清麗。
此刻,那女子身上穿的,不是一貫的月白衫子,而是一襲黑袍,襯得那張臉,在楚楚可憐間,更有了一種揮之不去的神秘韻味。
那張熟悉的臉,赫然是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