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鳳長生正與貞一皇後一同躺在上陽宮的躺椅上曬太陽。
殷紅的櫻桃汁兒沾了鳳長生的指尖,她隨意地抿了抿,歪頭看著一旁一手抱著頭骨,一手拿著紙張的貞一皇後。
“寫得不錯吧?我都要看哭了。”鳳長生展現出了難得的無賴。
“古有陳阿嬌請司馬相如作《長門賦》,今兒有這國師為我作《上陽賦》,倒真是可惜了這裡麵的糾結深情,終究隻是手段。”貞一皇後不以為然地放下了紙張。
與阿嬌的《長門賦》不同,謝嬰所作的《上陽賦》,水準極高,同一性質,卻將貞一皇後的愛而不得,愛恨交加的糾結,寫得淋漓儘致。
“話說,謝嬰倒也真舍得讓你趟這趟渾水。”貞一皇後撚了一顆櫻桃,似笑非笑。
“非也,”鳳長生搖了搖手指頭,“這是我自願。”
貞一皇後笑,卻沒有說話。
二人基本的某種合作,達成了。
“話說我前兩天見到蝶妃了。”鳳長生道,“真真兒是個不同的美人兒。”
“哦?你竟也如此推崇她?”
鳳長生輕笑:“看著身子不好,是個病歪歪的美人兒,但卻是個極聰明的人兒。”
蝶妃是南梁的長公主,在大魏的地位,極為特殊。
明安帝並不如何寵幸她,反而是好好養著,每當有不可解決的國事時,總會去她那裡,征求她的意見。
這位長公主,雖恨極了大魏,卻是見不得百姓受苦,是以隻要是利於百姓的,她十有八九都會給出建議。
倒也是個矛盾的人兒。
“可惜了,是南梁的餘孽。”貞一皇後的話依舊薄涼,但眼神中顯然已經明白了什麼,閃過一絲不滿。
說來也怪,二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甚至立場相反的,但是這種話藏機鋒又似是親昵的日常,反而並不讓人討厭。
鳳長生一百年來,除了謝嬰和一直在忘川河畔任職的千尋,她已經很久沒有其他的朋友了。
這個明明有點瘋魔,卻比誰都清醒的女人,說話帶刺兒,卻是某種程度上與她有些相似。
是以算得上一個利益朋友吧?
但二人都知道,這份利益,遲早要破滅的。
貞一皇後想讓連城翻盤,卻憎惡明安帝,一心想讓他死。
而那位倒黴太子魏子業的死,讓這個可憐的女人徹底崩盤了。
本來她已經心死,她厭惡明安帝,於是疏遠她的親生兒子太子,甚至交由她的仇家莊敏夫人收養。
隻為了造成一個假象――這個孩子是明安帝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但是,她同樣野心勃勃,肖想著連城如果平安長大,她便垂簾聽政。
隻是,謝嬰終究要複國的。
根本的利益衝突,讓他們的合作時間,隻能到明安帝死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