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的辦事速度還是不錯的,第二天,畫院的旨意便送來了。
我的受關注點終於少了些,畢竟,丹青聖手傳人這個名頭,拿出去還是蠻有用的。
我一身青衣官服,熟稔地跟那些個老頭子打著招呼。
他們看我的眼神之中,有著質疑或者驚訝共存的眼神。
師父二十年前就已經封筆,而如今,卻是出了我這一個奇葩,自然是要多加考量的。
筆墨之功自不必說,而其中一個老頭兒在看完我的墨蘭圖,沉默地說了一句:“沒丟你師父的臉。”
老頭已經幾乎走不動了,臉上的褶子足以夾死好幾隻蚊子,卻向我,恭敬甚至於嚴肅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不可置否。
不過自此,畫院裡對於我的那些閒言碎語,倒是少了很多。
後來我才知道,這老頭兒是給先帝畫過肖像的,是畫院這一群畫師的頭兒,現在的畫院院首,是他的徒弟。
我的日子變得安靜又忙碌起來。
安靜是因為自己可以換一個地方,在全天下材料最豐富最頂級的地方作畫。
忙碌是因為,宮裡的應酬,突然就多了起來,而畫院,則是每次都要去有人畫那種遊園圖,夜宴圖。
那種破事兒,這些骨子裡還想追求風雅的老家夥,早就畫膩了,而連城也總是點了名兒地叫我去。
我無奈的堆出一臉笑,帶著上好的宣紙筆墨,樂嗬嗬的去寫生。
…………
忘了在哪裡聽到過的詩,似乎是陳阿嬌被武帝幽禁長門後有後人作的曲。
其中有幾句是:心常含君王,龍體安康否,夜宴莫常開,豪飲當熱酒。
我沉默地盯著高位之上的連城,他的九龍杯裡,是冷酒。
若是阿音,她定然是會擔心這些的,她的心思敏感細膩,溫柔多情,自然不是這樣的我能比。
我不知為什麼,居然生出一絲悵然來。
看著那畫中的顏料,我的眼神深沉,終究是狼毫一頓,將那寶藍的顏料,蘸了下去。
那副夜宴圖,畫的極為精妙,即使是再苛刻的人,也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連城看著這幅圖,當場大喜,裝模作樣賞了我絲緞百匹。
我笑著謝恩,接受著眾人的目光。
連城突然輕輕朝我眨了眨眼,我微微一笑,表示明白。
夜宴結束之後,我卷了剩餘的畫紙與顏料,步履悠悠地回去。
連城在添香池旁等我,那是我回畫院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