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尋夏做了一個夢,夢到好多好多場景——與司瑾丞的相識、重逢、結婚、生子,每一個畫麵都是幸福美滿的。
她喜歡在這裡,喜歡永遠與他相守。
司瑾丞的目光一直鎖在年尋夏身上,半刻不敢合眼,一直到天亮,他都舍不得挪開。
懷裡的人兒越來越冷,他緊緊抱著她,蓋了好多好多層被子,也不能減緩她身體變冷的速度。
他知道,她是徹底離開他了,永遠永遠。
當年洛心給年尋夏治療時,已經治好她的病,但,是個人總歸難逃自然衰老。
如今的尋夏已經81歲,而他也83歲,他們真的做到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終究比他先走一步。
小七佝僂著身體來喊他們吃飯,卻喊了好久都沒聽到人回應,怕他們出事,忙去拿鑰匙開門。
入門就看見先生摟著夫人的一幕,連忙道歉,“先生,不好意思,我剛才敲了好久的門都沒聽到你們回應,還以為你們出什麼事了,才擅自進門。”
小七也老了,說話都帶著一股滄桑的味道。
司瑾丞不理任何人,就這麼抱著年尋夏,深邃幽暗的眼裡沒有半點生機,麵無表情的樣子帶著幾分瘮人的韻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慕北兄妹三人來了。
看到這一幕,心痛如絞。
“媽,你怎麼還在睡?你快醒醒,你昨天說要帶著笑笑跟楠楠去遊樂場玩,你怎麼能誓言呢?”
司慕念眼眶發紅,緊緊握著母親的手,緊咬著牙忍著淚,卻還是敵不過淚從眼角出來。
笑笑跟楠楠是年尋夏的曾孫女跟曾孫子。
司慕北跟司慕南,心口泛著撕心裂肺的痛,很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整個彆墅裡彌漫著一股悲痛欲絕的氣息。
司瑾丞把所有人趕出房間,緊鎖著門,不讓他們打擾夏夏睡覺。
是的,夏夏在睡覺,她隻是太困了而已。
他坐在床邊,注視著年尋夏的睡容,明明已經沒有半點血色,明明皺紋滿麵,但在他眼前,夏夏還是當年那個夏夏。
麵若桃花,笑容燦爛,尤愛雛菊與他送的紅玫瑰。
他第一次送花,是為了給她道歉,不知道送什麼,就買了很多人都買的紅玫瑰。
之後他送了很多年的紅玫瑰,她每次都很喜歡地收下,還會給他一個吻。
他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很喜歡紅玫瑰,天天送,甚至在後院種滿了紅玫瑰。
直至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原來她最喜歡的花從來不是浪漫激情的紅玫瑰,而是淡雅純潔的雛菊。
與她的人一樣,淡然優雅,總是不動聲色就撩撥著他的心弦,讓人欲罷不能。
之後,他讓人開辟出一片更大的花田,種滿了她愛的雛菊。
可是,從此以後,再也沒人陪他一起賞雛菊,喝菊花茶。
“夏夏,八點了,起來吃早餐。”
看著時間,他推了推她略顯僵硬的身軀,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我已經讓人買好豆漿油條跟芝麻球,你再不起來吃早餐,我就要吃獨食了啊。
“你說讓我喊你起床吃早餐,不要讓你睡過頭,現在我喊你了,你怎麼還不醒?
“你真的不擔心我會吃太多嗎?你是不是不關心我了?”
他說了好多話,也不見得床上的人兒給半點回應。
一向沉悶的人,眼眶裡已經蓄積著紅潤的淚光。
“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走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夏夏,你回來好不好……”
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往下滑落。
他在屋內待了三天,不見任何人,也不許他們破門而入。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這麼守著年尋夏,直到整個人虛脫了。
在第三天晚上,司慕北幾人擔心他出事,不顧他的反對破門而入。
外麵是大夏天,房間內的冷氣卻凍得幾人差點打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