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辰點頭，“讓他試試吧，就算不及格也沒關係，這裡麵的題大部分我都有跟他說過。”
“好。”席慕野接過試卷，又多複印了一張。
檢查好辦公室的所有電器設備都關好後，席慕野鎖好了村委會辦公室的大門，兩人並肩走回花嬸家。
多虧了席慕野，晚上的村路上終於裝上了電燈，以前顧星辰夜晚出去的時候，都是用手機開手電筒照著走路的。
“我剛失憶的時候，正好碰到這條村有人死了，就是那一家，李大嬸的女兒，不小心掉進了井裡，泡了一天才被發現，當時真的很害怕，明明前幾天都還聽到那個嬰兒在啼哭，沒想到突然就死了，那時候突然覺得，原來生命是那麼的脆弱。”
顧星辰看著兩旁漆黑的樹木，突然說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席慕野看著路燈下顧星辰忽明忽暗的側臉，是啊，生命真脆弱。
正如當年席慕野殘忍地從顧星辰的手裡奪過那包救命血給了慕柔兒的時候，他從未想過，他的親生女兒，會因為他這一舉動而喪命。
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痛到席慕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他流再多的淚，在晚晚的墓碑前跪再久，也喚不醒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的骨肉。
他隻是父親，沒有經曆十月懷胎，更沒有經曆一朝分娩的痛楚，也沒有好好陪伴晚晚長大，參與晚晚的童年，可驟然失去，尚且疼痛至此，席慕野更難以想象，身為母親的顧星辰到底承受了多少。
所有人都說‘為母則剛’，一個柔弱的女人要成長為一名母親，需要經曆的是脫胎換骨一般的生死考驗，可是在顧星辰最需要他的時候，連席慕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
顧星辰是一個人默默地咬牙忍過去的，所有的傷所有的痛。
晚晚的自閉症，晚晚的一聲聲‘姐姐’，晚晚遭到顧朝峰每一頓的毒打，晚晚的車禍，以及生日變成忌日，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顧星辰一輩子的痛。
她暫時遺忘了，可席慕野不敢忘，日夜做夢都在刷新著那些記憶。
“沒事，現在我在身邊，彆怕。”席慕野輕輕地將顧星辰的肩膀摟緊。
“席慕野，你見過鬼火嗎？你肯定沒有見過吧，是綠色的，夜晚在小山丘裡會出現，不知道是鬼火的話會覺得很漂亮，知道是鬼火會覺得很滲人，這裡是鄉下，經常可以見到鬼火，我以前很怕的，曾經還因為看見鬼火做過噩夢，後來就不怕了。”
“其實也沒必要害怕，那些隻不過是死去的人在向我們打招呼吧。”顧星辰悠悠地道。
席慕野目視前方，“傻女孩，我當然見過了，當年當兵的時候，我們還在墳山上住過幾天幾夜呢，退伍後，倒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席慕野，城裡的生活，快樂嗎？”
席慕野沉默，良久才微微搖頭，“城裡節奏很快，其實，很壓抑。”
“是啊，沒有鄉村這麼簡單、淳樸吧，可是我知道你有你的工作，你不會一直留在這裡，還是早些離開，回到你該待的地方去吧。”顧星辰突然道。
席慕野猛地一怔，驀地攥緊了顧星辰的手，“星辰，你要趕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