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LED壁屏上還有他們婚紗照。
許黎川看著眼角微微抽搐。
“她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駕駛座上的羅嚴答:“就在婚禮結束的第二天。”
許黎川皺眉要說點什麼,卻看見夏雲初的身影從大廈內走出來。
羅嚴下車替她拉開後座車門。
夏雲初一屁股坐在許黎川身旁,又往他身邊蹭了蹭。見許黎川沒有抗拒的反應,她得寸進尺地抱住他的胳膊,頭往他肩上枕。
許黎川斜了她一眼,頗有警告意味地開口:“夏雲初……”
“嗯哼?”她抱緊了不撒手。
許黎川有點無奈:“把你們公司外麵的海報撤了。”
“噢,好。”她絲毫不反抗。
車開了一會兒,夏雲初忽然說:“許黎川,我們找時間去拍個婚紗照吧。”
他們結婚結得倉促,許黎川在整件事上唯一的貢獻就是點了個頭。此外所有都是夏雲初一手包辦。
但拍婚紗照這事她一個人乾不了。
許黎川無可無不可:“再說吧。”
他今天對她格外溫和。
夏雲初心裡忽然有些不踏實了。
“許黎川……我覺得好不真實啊。”好像走在雲端裡,不知什麼時候,雲霧散儘,她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夏雲初輕輕地閉上眼睛,“可是這種感覺很好,完蛋了,我好像更愛你了。”
許黎川垂眸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向窗外,隨意地說:“那就愛著吧。”
許黎川訂的是一家美式西餐廳。
餐廳位於金色大廈頂樓,算得上雲城一個小製高點。
許黎川選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從黃昏到夜幕,雲城變幻的美景。
然而夏雲初隻看了眼窗外,臉色就白了。
“我們換個地方坐吧,我有點恐高。”
“你恐高?”
許黎川倒不知道她有這個毛病。
夏雲初勉強笑了一下,隨口解釋:“小時候調皮,差點從樓頂摔下去,就這麼留了陰影。”
許黎川沒說什麼,讓服務員換了位置。
菜式和配酒許黎川都事先安排好了。
前菜是金槍魚和油封秘製火腿,主菜是五分熟的帶骨西冷。
許黎川說:“你在美國長大,比起中餐應該會更喜歡西餐。”
夏雲初捏著刀叉的手肉眼難以捕捉地微微一頓,眼裡滑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低頭笑了笑說:“我對吃的不挑,中餐西餐都行。”
這話令許黎川抬了下眼皮。
他個性理性冷靜,精通心理學,擅於分析人性。
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夏雲初語氣裡的反常。
不過許黎川沒有點破。
他用一種考究的目光看住對麵的女人。
她不經意側過頭望向落地窗外的遠天,側臉線條精致誘人,眼裡帶種近乎彷徨的孤獨感。
夏雲初察覺到許黎川的目光,極淡地笑了一下說:“我總覺得夕陽美得特彆淒涼,好像所有生命力都爆發在一瞬間,然後就跌進了無邊的黑夜裡。好可惜啊……”
許黎川切下一塊牛排送進嘴裡,神色淡然如霧:“生命本來就是一場毀滅。無論我們怎樣度過,最終都隻會走向死亡。”
“既然注定會毀滅,為什麼活著的時候不儘興呢?”她回頭看著許黎川,孩子氣地衝他笑說,“我總不希望自己生命裡留下什麼遺憾,尤其在你身上絕對不行。”
十六歲那年聖誕節的夜晚,初雪飄落,月色流轉。
月色與雪色之間,一個白衣少年向她走來。
刹那,萬物失色。
唯有他,是第三種絕色。
那時候,她便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說:“夏雲初,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會抱憾終身。”
她拚了命地走向他,才贏來今天的得償所願。
許黎川淡淡地說:“沒有誰的人生能夠不留遺憾。或許有一天,你會後悔嫁給我。”
他嗓音低沉醇厚,像最埋藏多年的紅酒,帶著醉人的蠱惑。
夏雲初笑著搖頭,語氣篤定:“我不會。”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但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