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記起幾個小時前，他剛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拉開車後座，這女人當即就嘔吐了起來。
他當時以為她是膽小害怕，現在看來或許是女人孕期的妊娠反應。
霍炎眉心微擰。
他本以為難得碰上個聰明狡黠不礙事，還能幫忙的女人。現在看來，是他失算了。
帶著個女人偷渡本來就不容易，她還懷著孩子。
夏雲初冷靜地去衛生間接了水漱口，出來時，臉色略蒼白。她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水漬，明眸裡古井無波，看著霍炎。
他動了什麼心思，她清楚得很。
隻是眼下不管怎麼說，都不能被他扔在這兒。她需要上偷渡的船，她需要回去！
“霍炎。”夏雲初主動先開口，把話挑明，“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還有，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拿我的錢買衣服，買煙，買偷渡的船票……要是還把我扔在這裡，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霍炎聞言笑了：“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是個帶了良心的人？”
夏雲初不說話，盯著他。她眼神專注起來，明亮異常，仿佛眼底深處有星芒，碎碎點點，將他籠罩其中。
夏雲初能斷定，這個叫霍炎的不是什麼尋常人。可她對他半點都不了解。
要挾要知對方弱點，談判需要手裡有籌碼。
而她什麼都沒有，隻能指望他還有點人性。
場麵一時陷入僵局。
霍炎重新叼了根煙在嘴角，低頭點上。一手拉開了房門，將煙霧吐在了走廊上。
“你歇會兒，房門關嚴實點。我去看看能不能買票。”
夏雲初鬆了口氣。
這句話或許表示他願意繼續帶她走……
但霍炎其實沒有這個想法。
他素來就不喜歡麻煩。
帶個懷孕的女人蟄伏一路，萬一生出點什麼事端，牽連到他就不值了。而且他骨子裡對懷著身孕的女人有抵觸。
霍炎對古滇很熟悉，對碼頭更熟，他在廚房裡找到旅店老板，直接問他：“船什麼時候到？”
老板一聽就知道這是個懂門道的，擦乾淨剛摸過魚，濕漉漉的手，帶他去見票販子。
票販子住在沿海一間破木屋裡，這裡有無數棟這樣的房子，沒熟人領著，一般人找不著他。
票販子是個瞎了隻眼的老漢，黑瘦的像猴，每根皺紋裡都透出精明。
偷渡不像正常坐船，偷渡的人數要控製好，不能混進來外人。萬一是警察，或者是悍匪都會帶來麻煩。
票販子告訴霍炎晚上九點有船來。
霍炎抽著煙問：“還能擠幾個？”
偷渡倉裡沒有座，自然就不存在空位的說法，人像牲畜一樣擠在裡麵，空間多大，全看能不能擠。
“一兩個吧。”票販子盯著霍炎瞧了會兒，他眼光毒辣，一眼便覺得這男人氣質不俗，有貴相。但眉眼不羈，是浪子，不像拖家帶口的主兒，“你隻有一個人吧？怎麼著都能上去。”
“嗯。”霍炎也不否認，問他票價，“多少錢？”
票販子給他比了個數。
霍炎深吸了一口煙，隨手將煙蒂扔在黑汙的地板上，碾熄了那點橘紅的火星。他轉身往外：“等著，我一個小時後拿錢來。”
他不打算帶夏雲初走。
一個懷孕的女人太累贅，但他還需要她的錢。
偷還是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