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追查到麵包車的下落，是從一家租車行裡弄來的。車行裡的車都有定位，而這個位置定得很偏。
許黎川一腳油門，車飆得快極，疾風冷刃一般穿過城市，衝進了那個偏僻的小巷。
小五和羅嚴他們帶人緊跟在後麵，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何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萬一太太……出了什麼事……”
小五麵色鐵青：“你彆烏鴉嘴！”
可自己禁不住去想後果。
他打了個冷顫。
那輛麵包車在一條破敗的老巷子口被發現，司機不知死活地在車邊抽煙，小五衝上去向照著人肚子一記重拳，厲聲：“你們抓來的女人在哪兒？”
夏雲初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是死了，還是仍然活著。
麻醉劑的藥效過去了。她渾身都冷，像在冰窖裡埋著。又痛，動一動，仿佛每根骨頭都裂開了。
“雲初！”
她聽見有人焦急地在叫她的名字，好熟悉的聲音，像是許黎川，可她睜不開眼睛，嘴張開，也發不出聲音。
直到——
“砰——”
一聲巨響，門被一腳踹開。
進門之前，許黎川已經做過心理準備，可暴露在眼前這一幕，仍然讓他心揪起來，仿佛有一把鈍鋸在慢慢割著他心上的肉。
夏雲初幾乎赤/裸地躺在那張簡陋的手術台上，她下 身全是沒有處理乾淨的汙血，已經凝固乾涸了，原本隆起的小腹平下去。
而就在手術台旁邊，有個木盆，盆子裡是個小小的肉球，赤條條的，不過他拳頭大小，眼睛還沒睜開，就已經永遠閉上了。
挖心的疼痛，他終於，切身體會了。
“雲初，沒事了，沒事了……”
許黎川上前兩步，將手術台上的女人抱進懷裡，她那樣冷，渾身無知覺地痙攣著，牙齒打顫，卻隻啞聲喃喃著兩個字：“孩子……孩子……”
他內心何嘗不煎熬痛苦，強忍著悲意，低頭安撫性地親吻著她的發頂，柔聲哄她：“沒事了雲初，沒事了。彆害怕，我在這裡，我來帶你回家。”
“先生……”
小五他們緊跟著進來，半隻腳剛踏進門，聞到了血腥味，一怔，緊接著就聽見許黎川一聲怒喝：“滾出去！”
夏雲初靠在他懷裡，抖成了篩糠，又突然平靜了，這暴風雨前戲的寧靜讓許黎川心慌，稍微鬆開懷裡人，低頭看她:“雲初……”
她像是此時才認出他來，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領。然後，她的視線滑落，看見了地上的木盆，怔住。
木盆裡，是個那樣小的嬰兒，它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
許黎川趕緊去捂她的眼睛，卻捂了一手熱淚。
夏雲初胸口劇痛，吐出了一口心頭血，徹底昏死了過去。
許黎川脫下衣服，將人包裹住，一把抱起，他不去看一眼地上的死嬰，隻是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最後一咬牙，抱著夏雲初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裡。
他沒讓任何人碰夏雲初，將人抱進車裡，又返身回來，一把火燒把這棟房子，這個對於他的雲初來說，地獄一樣的地方，燒了個乾乾淨淨。
連同那個死去的嬰兒。
許黎川想自己的心大約真的是冷的，僅有的一點點餘溫，卻肆意燃燒，隻為了一個叫夏雲初的女人。
這個世界肮臟，他亦是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