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無緣無故地流鼻血,口腔出血,也會在跟許黎川說話的時候,突然昏睡過去。最直觀的一點,她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
許黎川把她掉下來的頭發,全部拾走。他停下了所有工作,二十四小時無休的陪著她。一向沉默淡漠的男人,在她麵前,常常溫柔地笑著,仿佛是全天下最耐心的那一個。
護工反倒成了多餘的。
春天來臨的時候,林染的身體沒有進一步好轉。
她的視力已經退化了許多,她隻能靠腳步聲分辨進來的是誰。這些事她沒跟許黎川說,但許黎川知道,有一次他走到病房門口,醫生在給林染做常規檢查。
她忽然抓住他的袖口,然後迅速反應過來,縮回了手。
這一個微小的動作刺得許黎川兩眼生疼。
他知道她把醫生當成他了。但伸手去觸碰的時候,察覺了不對。
除了勢力,她的吞咽也成問題,隻能吃一些流食。即便如此,一小碗粥,她也難吞下去,常常喝了半碗,就吐了。
歇一會兒,又換一碗,繼續喝,喝完繼續吐。
許黎川始終陪著她,哄著她,一碗粥他花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喂她,耐心而細致。
“許黎川……”林染勉強喝下最後一口,靠在枕頭上,望著他虛弱地笑,“哎,你不覺得煩嗎?”
冬季春季都過去了,這小半年裡,他不分日夜地守著她,看著她是怎樣破敗虛弱下去。
看著她頭發掉光,最後隻能戴上帽子和假發來掩飾。
她瘦得脫相了。
“彆胡說八道。”許黎川抽了張麵巾紙,替她擦掉嘴角的痕漬。他說,“阿染,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們去歐洲旅行吧。”
他說:“你記得嗎?我欠你一個蜜月。”
林染蒼白地笑了笑:“既然是你欠我的,那你一定要……要補給我。”
其實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許黎川……”她說,“你說些以前的事給我聽吧。我想聽。”
其實那些往事,許黎川反反複複地說過很多次,可林染像是聽不膩似的。
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和闃然的病房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相襯。
等許黎川說完,林染已經睡著了。
那麼安靜,就像是……死去了一樣。隻有輕微的呼吸聲給許黎川一點希望和安慰。
許黎川替她掖好被腳。
轉身朝門外卡了眼,他邁步走了出去。
外麵是許久未見的陸辰修。
他已經站在門外看了許久。
其實在商場上這麼多年打拚,陸辰修的同情閾值比普通人高出許多。
但一扇門之隔,裡麵許黎川和林染兩個相互依偎著的那一瞬間,幾乎震撼了他。
他們是彼此的希望,是彼此的光。
他們不是在為自己活,而是為對方續命。
許黎川經過他,一語不發地往前走。陸辰修跟在他身後,走出住院樓,許黎川才停下,問他:“帶煙了嗎?”
陸辰修遞了煙,順便替他點火。
許黎川猛吸了兩口,他手有點哆嗦。
“她情況好點了嗎?”陸辰修低聲問。
他慘淡地笑了一聲:“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