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她是我嫂子啊。”裴紹南低垂著頭,一向仗勢欺人的他這時候沒有絲毫囂張氣焰,一點都不像威名赫赫的長安一霸。
楚媚唇邊勾起一抹譏笑,故意激道,“嫂子又怎麼樣?難不成咱們長安一霸,還有不敢招惹的女人?你要是真的喜歡,那就去搶。管她什麼身份,搶回來。如果你真把她當成了彆人的妻子,那就離她遠點。她的這輩子,自然有另外一個人男人照顧。不管她過的好過的壞,那都是她的命,跟你這個外人無關。裴紹南,你記清楚了,你到底是把她當成你喜歡的女人,還是彆人的妻子。”
楚媚的話,其實是很淺顯的道理,裴紹南也能明白,但是這一道坎怎麼說呢?道理我都懂,可是有些事情,我做不到。
沒有回答楚媚的話,裴紹南歎了口氣自顧自坐在剛剛蘇綾扇的位置,也就是楚媚旁邊的葡萄架子上的秋千之上,腳尖點地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
“我跟我大哥感情很好。”裴紹南微微抬頭望著天空,花架空隙之間流露出的光斑射在他的眼睛裡,楚媚清晰看見他的眼睛,猶如茶色玻璃水晶一般,清澈但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
“我生在一個亂世,出生在將門世家,爹娘叔伯皆是將軍。二十多年前的亂世,人命賤如螻蟻。新晉國內赫赫有名的將門世家,因連連征戰死了多少人,誰也不清楚。比起木家的死絕,我們裴家還算是幸運了,好歹留下了我爹這一支。多少是有些私心的吧,我奶奶經曆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堅決不願意斷了我們裴家最後一脈。從很小的時候,她便把大哥交給爹爹,親自撫養我和妹妹。奶奶說,我裴家的大孫子給朝廷了,這小孫子就留下來繼承我們裴家的血脈吧。那時候誰都不清楚這延續了數百年的戰亂,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裴家的男人從小入軍,甚至裴家的女人也都入軍,但是我跟我妹妹是個例外。我們從沒有上過戰場,二十多年,中原從戰亂到最終的一統,我們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苦。大哥比我們大七歲,就連我第一次跟彆人打架沒打贏的時候,都是大哥出去把那家夥揍了一頓,又把我揍了一頓。之後我打架再也沒輸過。我曾經吵著鬨著要從軍,男人嘛,誰不想征戰沙場,建功立業,奶奶哭著不讓我去,爹說我敢去就打斷我的腿,唯有大哥說,如果哪一次我回不來了,裴家最後好歹還有你能撐起來。要是咱倆都死了,讓裴家怎麼辦?讓爹娘怎麼辦?你在這裡活蹦亂跳,就比你大哥在戰場征戰都要像個男人。男人就該承擔起你的責任。”
“還好後來大哥每一次都平安回來了,裴家不需要靠我這個紈絝撐著,新晉王朝大一統了,天下太平了,我還是繼續做我的浪蕩子。林初柔她要是嫁給任何一個人,我都敢去搶婚,我都敢去搶,哪怕她要入宮當皇妃,我都敢去!就算她說她不喜歡我了,我也要把敢娶她的那個男人揍的下不了床。敢搶我裴紹南的女人,我就是要揍的他不敢娶!但是她嫁給的是我大哥啊,彆說搶了,要是彆人敢破壞,我都要把那個人揍一頓。”裴紹南咬牙,眼眶濕潤,“我曾經想哪個女人能夠那麼好運嫁給我大哥,做我的大嫂。我肯定這輩子都尊敬她,保護她,誰要是敢欺負我大嫂,誰要是敢覬覦我大嫂,我就殺了那個人。但是現在,是不是覺得挺好笑的?”
“就算你笑話我,但是她是我大嫂,我就是再喜歡她,也絕對不可能跟她有什麼。慫包就慫包吧。”
難怪裴家將門世家,竟然出了裴紹南這麼一個紈絝。因為裴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裴紹南上戰場,裴耀庭要是有個萬一,朝廷看裴紹南這個樣子也不可能讓他頂上空缺,多少能保下裴家一脈。裴家也真是無奈啊。
而裴紹南和裴耀庭兩個人雖然常年見不到麵,一個是年輕有為的大將軍,一個是浪蕩不羈的紈絝子,照理說應該是難說到一塊去,但是從上次裴紹南為了裴耀庭那麼執著於赤霄寶劍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好到就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了大哥,以裴紹南這般的紈絝脾氣竟然還能如此隱忍。
楚媚突然覺得裴紹南這家夥彆看是個紈絝,但是如此至情至性,倒也真是難得。
“我知道你不可能搶婚,也不可能跟你大哥搶女人,剛才那不是故意激你嗎?彆難過,不慫,咱們小侯爺現在這時候比在青樓一夜點七個姑娘大殺四方的時候還要像個男人。”楚媚將手帕遞給他,聲線溫柔,“多大人了還哭,快擦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裴紹南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這些話憋在他心中很久了,對任何人都沒說過,因為他沒有人可以說。
他和林初柔的那一段感情,如今已經是禁忌,對誰也不能提起。
不知道為何,今天本來是來找楚媚證實她是不是聽見了醉話,沒想到三言兩語之下就竹筒倒豆子都告訴她了。
這可比昨天更讓人覺得不好意思了。
“其實吧,這事情很簡單,既然你都已經信誓旦旦說了,她是你大嫂,你怎麼都不可能跟她有什麼。你又跟你大哥感情那麼好,那咱們就掐掉拐走你嫂子這條路。”楚媚盯著裴紹南,認真為他分析,“誰還不能有段過去,你嫂子以前喜歡你,結果後來見你大哥年輕有為移情彆戀,隻要她以後專心喜歡你大哥,這也不算什麼。嫂夫人我聽過,她是咱們全長安的閨秀模子。以你對你大哥的感情,如果嫂夫人對你還有絲毫留戀,你甭說還喜歡她了,肯定覺得這女人不行。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