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媚坐在墨池邊,暗想這兩人在裡麵談些什麼呢?談了這麼久。
不一會兒,就看見拓跋諶麵無表情的出來。其實他不管什麼時候都這張冰塊臉,所以也看不出到底談的怎麼樣。楚媚連忙圍了上去:
“你跟公子說了些什麼?怎麼樣啊?”
拓跋諶望向她,像以往很多次一樣揉了揉她的頭發,“進去吧,他在裡麵等你。早點回來。”
咦?公子在裡麵等我。
拓跋諶離開了墨齋,楚媚走了進去,福身道,“楚媚見過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差遣?”
“楚楚,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我們暗夜之隱的人了。暗夜之隱,剛才和北宸王談的時候,順便取的名字。”陌鈺望著楚媚說道,他還戴著麵具,楚媚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的眼神,非常平靜。
不是吧?你們到底談了些什麼?組織莫名其妙有了名字?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怎麼就莫名其妙被扔了?
“不對啊,公子,你不是讓我到北宸王身邊偷《武侯兵法》嗎?我這還沒偷到呢。是因為我任務出了什麼問題,所以公子要趕我走嗎?但是我們組織裡失敗的人,唯有死,從沒有人能夠活著出去。”楚媚一臉茫然。
陌鈺搖頭,“並非如此。北宸王用了《武侯兵法》交換你,所以你的任務結束了。從此,你就是北宸王妃,你自由了。”
楚媚怔怔望著陌鈺,什麼?拓跋諶竟然肯為了她,拿《武侯兵法》交換?他就不怕這世上再出第二個戰無不勝的北宸王嗎?
從此,她自由了?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從今以後,再也不是組織的人了。
再也不需要在刀劍上跳舞,再也不需要經曆九死一生的任務,再也不用過今天不知明天命的日子。
可是這一刻,楚媚莫名有一種被丟棄的感覺。她在這個地方八年,從小女孩變成妙齡女子,這裡雖然冰冷,但是有公子,有阿靖,有青蓮明決,是她的家。
可是現在,她被丟出去了,被公子以一本兵書就換了。
是啊,在公子看來,區區自己,怎麼比得上一本能夠幫他得到天下的兵書呢?
連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任務,做不到就死的任務,也不過是拿到這本兵書而已。可是現在她千辛萬苦都還沒看見影子的兵書,北宸王就那麼輕易的拿出來了,交換她。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時候在懸崖邊上,他對她說的話。
留下來,永遠留下來。
但是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過她楚媚願不願意。
是啊,這個地方,很冰冷,毫無人性,但是她能夠活到今天,所擁有和學到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公子陌鈺。
在自己心中,完美像神仙一樣的人。就算他冷漠沒有情感,但是天上的神仙本就沒有七情六欲,所以,就連這一點都如此相像。
八年前,他把她拉出火海。但是八年後,他也把她轉手送人。
如此的冷淡而無情。
雖然上一次就已經很明白了,也認清了事實,但是這一刻,楚媚還是不舍。
在這個世上,值得她在乎的人沒有幾個,公子算一個。她的信仰,她的光芒,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現在卻要丟下她。
她想過自己會死在任務中,但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他丟棄。
竟然比死都還令人難受。
公子,雖然一直想要過安穩的生活,但是,從未想過因此就離開你。這八年的日子,雖然並不喜歡,但是能夠陪在你身邊,為你做事,就已經很好了。
“公子,也就是說,我們,再也沒有關係了。”楚媚一字一句,感覺身體的力氣在被慢慢抽走。
陌鈺取下麵具,露出那張白皙而俊美的臉,走到楚媚麵前,淡漠道,“是。”
“好,我知道了。”楚媚低垂下頭,取下食指上的戒指遞給陌鈺,“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幻尊,再沒有幻醫仙子,隻有北宸王妃楚媚。謝公子八年栽培之恩,楚媚,感激不儘。”
碧玉戒指在女子掌心,泛著溫潤如玉的光芒。
陌鈺一瞬間,竟然也有些愣神了。這枚戒指,是她十四歲及笄那年,他送給她的禮物,也是代表著她身份的戒指。
那時候她還隻是個小小的少女,連他都沒想過這個金枝玉葉的女子,竟然能夠做的這麼好。
而也是那一年,他開始成為這個龐大組織的真正主人。從那個時候開始,不,確切的說是從八年前他們相遇開始,就是眼前這個女子一直陪著他。
國師說過,作為一個上權者,絕對不能兒女情長。這些感情,會讓你變得軟弱。而作為一個王者,你不能軟弱。
他肩上背負的是一個亡國之族的希望,是國師殷切的期望,是與生俱來的責任和使命。不能錯,一步都不能錯。
所以他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感情,除了國師去世那一次,再未哭過。很少笑,也很少難過。甚至連感情這種東西,對他來說都很遙遠。
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或者親手被他殺了,到最後甚至會覺得麻木。
可是現在,望著這一枚戒指,陌鈺覺得自己胸腔裡有什麼壓抑的感情,像是要沸騰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