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拓跋諶掃了那茶杯一眼沒有多言,望著她道,“聽皇後說你身體不舒服,朕過來瞧瞧。”
顏泠雪不苟言笑,冷冰冰說道,“謝皇上關心,臣妾隻是一時勞累,並無大礙。”
“嗯。”拓跋諶並不介意顏泠雪的態度,沒有親熱的貼上來正好,除了楚媚,他不喜歡跟彆的女人太親近。
拓跋諶走到案桌前望著未乾的硯台,“你剛才在寫字?”
“是……是。”顏泠雪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拓跋諶看出來她的不安,也沒在意,隨手拿起桌上的宣紙,“正好,朕想讓你幫我寫一份關於雲州的劄記。”
話剛說到這裡,其中一張紙從這遝宣紙裡飄落在桌上,上麵寫滿了字,拓跋諶低頭看了一眼,眼中眸光一凝。
顏泠雪臉白如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死罪,但求皇上不要牽連顏家和他。”
這竟然是一封情書,寫給顏泠雪的情郎。
大致意思就是,父母之命,不敢不從。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但是我對你情比金堅,就算身在宮中,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不會辜負你的情意。
但請你在外麵好好過日子,娶妻生子,不要因我而蹉跎年華。
當真是,情比字深。
“一字一句,情深意重。”拓跋諶將那張紙遞給她,“你這是要,送出去宮去?”
顏泠雪自知死罪,也不爭辯,承認道,“是。臣妾,並未來得及跟他告彆,就被送上馬車,一路到了京都。臣妾自知死罪,隻求皇上不要牽連。讓我一個人領死,臣妾感激涕零。”
“你既然不願意入宮,為什麼還要參加選秀?”拓跋諶直接問道,“說實話,若是敢隱瞞,朕就算你誅九族大罪。”
顏泠雪咬唇,“臣妾不敢隱瞞。臣妾……臣妾年少時便有傾心之人,隻是對方是寒門學子,門不當戶不對,家父不同意,一直沒能成。直到皇上召開選才大會,他就去參加了,我們約定等他功成名就,就來我家提親。後來皇後又征集天下五品以上官員家適齡女子選秀。雖然說明了是自願參加,但是爹爹害怕皇上,故而非要送我入宮為妃。父命難違,我便來到了這裡。”
“怕我?”拓跋諶俊眉輕挑。
顏泠雪點頭,“是。可能皇上還不知道,我們顏家曾經是被皇上你滅掉的諸多大國之中其中一個國家的重臣世家,那時候,顏家還是我大伯他們當家,誓死不降,結果還是當時的王投降,顏家才跟著降,算是給皇上您以前,添了一些麻煩。雖然我大伯他們早就在那一場戰亂裡去世了,如今顏家也是爹爹當家,但是爹爹擔心皇上會記起從前的舊賬,看不慣我們顏家。”
“皇上立國,我爹爹一聽說是您,就帶著我們整個雲州投降。也是因為之前,深深怕了王爺的鐵騎,害怕王爺會攻打雲州。爹爹認為,我若入宮做了皇上的妃嬪,就是皇上的人,顏家也就是皇族的自家人,是皇親國戚,皇上就不會跟我們算舊賬了。”
拓跋諶沒想到自己當初閻王之名太盛,把雲州知州嚇的有心理陰影了,不僅舉州投降,還得把自己女兒送來才安心。
但這確實就是包括洛九夜在內朝臣們支持納妃的原因。
說太多做太對,都不比讓他們成為皇親國戚,更讓他們覺得安心放心。
“你起來。”拓跋諶嘖了聲,“沒想到你們都覺得,朕是一個翻舊賬的人。”
顏泠雪不敢起來,繼續跪著道,“臣妾相信皇上不是這樣的人。皇上能夠娶金陵亡國公主為皇後,胸襟開闊,怎麼可能會計較昔日戰場上的事情,那又並非是某個人的恩怨,是國與國之間的對抗。誰都沒有錯,國戰隻有輸贏,沒有對錯。”
“你爹要是有你這麼聰明,就不會乾出這種糊塗事。你起來,朕不治你的罪。”拓跋諶隨手拿起桌上的宣紙晃了晃,“你要是真喜歡這個人,朕跟皇後說一聲,讓她找個罪名把你趕出宮去,你自可以跟他在一起。”
顏泠雪不敢置信,“皇上,您……您……?”
皇上竟然不怪罪她,還要成全她?
“朕喜歡皇後,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心情。將心比心,為什麼不能成全你?”拓跋諶走到她麵前,將手中的信箋遞給她,“起來。”
顏泠雪滿臉感動起身,“臣妾謝皇上成全。”
“才把你趕出去不能做的太招搖,但是給雲州知州寫一封朕的親筆信,還是輕而易舉。他不敢為難你。”拓跋諶道,“也教他知道,不需要送女兒入宮來,隻要他對北宸對朕忠心耿耿,我依舊會重用,過往的事情,我也根本不在意。”
顏泠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當皇帝的人。
要是換成一個皇帝,就算不喜歡她,也覺得給他帶了綠帽子,丟了他的臉,早就將她處死了吧。
但是這個男人卻能大度的送她出去,還想辦法不讓家裡為難。
爹爹口中那個走到哪裡,哪裡就是腥風血雨的恐怖閻王,其實一點都不恐怖。
她感動的隻剩下滿眼淚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許席文,這名字……”拓跋諶的眼神落在信紙的開頭,想了一會兒道,“朕記起來了,他是今天選才大會第三名,文采斐然,玉樹臨風,你眼光還不錯。這次宮宴他會出席。”
宮宴!原來他會出席。
顏泠雪立即說道,“皇上,我能不能參加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