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凝固。
裴紹南直接了當進獻楚媚,倒真符合他的紈絝作風。換成彆人都不合適,但皇上總不可能跟長安一霸計較是不是不合禮數。
裴紹南都說了要給他一個表忠心的機會,就算不要隨從好歹宣進來看看。
連見都不見就直接說不要,也就太不合適了。
“那就宣進來吧。”拓跋諶淡淡說道。
裴紹南麵色一喜,喊道,“快讓我的隨從進來。”
楚媚站在門口,本以為這次見不到拓跋諶了,沒想到被宣進去了。
他坐在龍椅上,淡淡地看著她,眼神冰冷毫無感情。而楚媚也怔怔望著他,想儘辦法見他一麵,但此時此刻,心裡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皇上,微臣……微臣突然肚子疼!微臣下去方便一下,皇上恕罪,微臣告退!”裴紹南一見這個情景,立即拱拱手找了個借口,衝著楚媚擠眉弄眼,然後迅速溜了出來。
一時間,禦書房裡就隻剩下楚媚和拓跋諶兩人。
本來楚媚以為,拓跋諶好歹會對她的出現發表一點意見,但是他卻什麼都沒說,仿佛出現在眼前的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根本不值得他北宸帝多費一句唇舌。
氣氛很冷。
楚媚打破沉默,起了個話頭,“拓跋諶,我還以為你不會見我。”
“楚姑娘好大的本事,能進長安城,能進皇城,現在能進禦書房的門,不足為奇。”拓跋諶唇邊勾起一抹冷嘲。
楚媚咬唇,他對她不止是冷漠,滿滿地敵意。
時時刻刻提醒她,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拓跋諶,我覺得我們之間有誤會,有必要解釋一下。”楚媚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中的心情說道,“半年前西河口的事情,其實我真的……”
拓跋諶淡淡打斷她,“半年足夠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足夠解釋你的離開,足夠讓孩子變成你口中早就沒了的存在。但是你的解釋,你的理由,你的借口,我沒興趣知道。如果你真要跟我說半年前的事,那就把孩子還給我。你不配做他的母親。”
楚媚猶如遭受重重一擊,臉色蒼白,心疼的不可遏製。
她想解釋,但是現在他卻已經連她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不配做母親。
“拓跋諶,當年我們走過那麼多風風雨雨,難道你就這麼一次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咱們之間,就已經沒有一點點信任了嗎?”楚媚緊緊攥著拳,指甲都掐進了肉裡,但是這疼痛比起他看她時眼神裡的寒冬飛雪,不過細微末節而已。
拓跋諶眉峰微沉,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冷冷盯著楚媚,“好啊。那你現在就先解釋,為什麼你才是凰女,為什麼你不知道你肩膀上的鳳凰印記!湮滅之蝶在八年前出現,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你就見過你身上的印記。為什麼你明明是凰女,你卻裝作你不是,誤導我們以為紫黛才是凰女,讓我差點殺了自己親妹妹。”
“為什麼半年前在保護嚴密的侍衛中,是你率先離開,找暗夜之隱的人彙合。如果不是你主動支開護衛,暗夜之隱還沒那麼大本事把你擄走。你主動出走,現在有何臉麵說被強迫?”
“就算這一次是個意外。為什麼我給你二百三十六次機會,你從不解釋,卻在半年之後的現在出來,告訴我孩子已經沒了。難道這也是另有隱情?你處心積慮不就是為了得到麒麟子,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開始,你就帶著目的,編織騙局,一次次欺騙我信任你。楚媚,你真當我拓跋諶,會讓同樣的錯誤出現第二次?”
我曾經信過你,把自己最深的秘密都告訴你,最深的寵愛也給你。
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無價之寶《武侯兵法》也能輕易送出手隻為留下你。
麒麟子的秘密關係生死存亡,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你說誰是凰女,我就信誰是凰女,結果差點誤傷紫黛。
永遠和你同一陣線,誰敢欺負你,都得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從頭到尾,隻對你一人溫柔,隻給你一人眷寵,隻和你一人纏綿,隻想與你共白頭。
他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卻儘自己所能的愛她。
但結果事實卻是,他深愛信任的女人,竟然是凰女,帶著麒麟子和暗夜之隱的人一起消失。
半年以後回來說一句,麒麟子沒有了,她不是暗夜之隱的人。
楚媚,我不會再信你第二次了。
楚媚死死咬著唇,是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解釋。公子的布局太深,我從頭到尾都隻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有的事實,都指向自己一直是暗夜之隱的人,一直,都隻是為了任務而已。
他一定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吧,一定覺得,從來沒有愛過他吧。
不然此時此刻,為什麼楚媚會覺得,他那雙冰冷的眼睛裡,蘊藏最深的是無法言狀的隱忍和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