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這樣的慟哭,眾人一時都有些無措,就連向來毒舌的慕容荿,心下也閃過不忍,看著顧清琬的背影不做聲。
好半天,顧清琬止住了哭泣,腫著雙眼對謫言道:“林姑娘,巫鏡之事我所知甚少,我想召喚‘子月鏡’,不知,該如何運用巫術?”
“誦子月咒,轉施術者血,便成了。”謫言道。
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啊!慕容荿在軟轎上歪了身子,目光始終注視著謫言。
鳳血石受術淩空飛在月河上空時,散發出來的赤芒眩惑了所有人的眼。顧清琬雙手合十,朝著月河大聲念道:
“十一月陽生,欲革故取新也,十月建亥,亥者根荄也。至建子之月,而孳孳然生矣。”
念完之後,湖麵如水沸般翻動著無數泡沫,其後,有麵圓形的鏡子緩緩升上睡眠,在赤芒的映照下,閃著血紅的光。
顧清琬看到鏡子飛到與鳳血石一般高時,便旋轉了自己身體,白練巫袍在空中翻湧成浪,像極了淩風欲展翅高飛的白鶴。同時,顧清琬用右手手指氣劍將自己的左掌掌心迅速劃破。鮮血溢出之後,她的左掌對著“子月鏡”彈出了數點如指甲蓋大小的血珠。
血珠隱沒在鏡身之後,鳳血石的光芒驟散,而後,鏡子,鳳血石都緩緩落入了顧清琬的掌心。
顧清琬將鳳血石遞還給謫言,對她說道:“大恩不言謝,待我找到我妹妹那一日,必會登門拜謝。”
謫言接過鳳血石掛在腰間一串石頭上,想了想才說道:“希望你能早日得償夙願。”
…………
半個時辰後,眾人出了雲巔。又前行半個時辰,抵達天水澗。
天水澗穀,天然石階,溪流,草叢縱橫交疊蜿蜒,且一眼看不到頭。溪流中,白魚淺遊,luan石清晰,岸上石障嶙峋尖利,草叢茂密深滑,並不太容易行走。
“這一路走來都不見一戶人家,小魚兒,你跟你爺爺單門獨戶住下頭密林裡,怕不怕呀?”覃二邊走邊問道柳魚。
柳魚道:“不怕啊,就是偶爾會覺得寂寞,爺爺喜歡清淨,我也隻能隨他啦。”
覃二看她說著說著就開始脫自己的鞋襪,問道:“小魚兒……你乾什麼呀?”
柳魚起身拎著襪子晃蕩道:“在河裡走啊,要想快速過天水澗,在岸上走是要走到天黑的,在河裡走隻要半天功夫就行啦。”
柳魚脫鞋襪的同時,顧清琬也在做著相同的事兒,她脫完鞋襪露出白皙光潔的腳掌,眾人一時不知道將眼睛往哪裡放。
顧嶂不禁凝眉。
柳魚和顧清琬率先下了河。
隊伍裡剩下的三個姑娘發了懵。
眾人一一下了水,兕心和修竹稍微考慮了一下也脫下鞋襪也下了河,隻有謫言,有些不大願意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鞋子。
她居然忘了,普通人和普通的巫族過天水澗確實是這麼走的。
“言姐,我背你吧。”李漠突然走到她身邊說道。
謫言抬頭有些錯愕,而後笑道:“不用了。”
出門在外,考究太多真成了問題,她衝李漠說完便坐在石階上脫下了鞋襪,入了河。
趙玄之見狀,湊到她身邊道:“剛想什麼呢?”
他十分了解她不拘小節的性子,並不認為她是不想脫襪下水而遲疑。
“嘶,水真涼。”時至三月初,但山間湖水的溫度確實寒意較重,眾人下水都有如此感覺。
“在想我明明知道可以更快更簡單地通過天水澗的方法,但是卻沒有用。”所以憋屈地遲疑了一下,謫言回道趙玄之。
慕容荿被人安安穩穩抬著坐在軟轎上,聽了謫言的話,說道:“知道方法為什麼不能用啊?”
謫言見他走了幾日,都是腳不沾地,心下突然閃過些許惡劣,麵上的笑卻有些燦爛:“彤王爺,因為那是言巫族和蟠巫族的人掌握的術法,所以我知道也沒用。”
她說完,藏在袖中的雙手朝著抬著慕容荿的四個大漢的方向輕輕點了點指尖,瞬間,便有一道銀霧飄入了他們的腳下。
“哦……原來如此啊,其實,巫族有些術法太過逆天,有悖常理,消失了反而是好事。做人嘛,腳踏實地很重要啊。”
慕容荿看謫言笑得似乎很開心,心情便很好,口舌之間,也多了婉轉之意。
隻是他話剛剛說完,軟轎便劇烈晃蕩起來,那四個人站在水中,臉色全都漲得通紅,肌肉抖動迅速像在強忍著什麼。
終於,那不停晃動的軟轎終是沒能承載住慕容荿,一個傾倒,慕容荿利落地翻躍到了河岸邊的石階上。
隊伍停下了朝這邊看過來。
“王爺恕罪。”那四個人齊齊跪在河水裡衝他俯首賠罪。
慕容荿今兒心情不錯,同時也深知這四人對自己的忠誠,是以問道:“怎麼回事?”
語氣裡並沒有太多的不高興。
那四人這才抓耳撓腮起來,看樣子是渾身在癢,卻不知是何緣故。
柳魚到底是經年在山中行走的人,她體輕步疾,幾個快步便衝了過來,待朝那四人看去,說道:“這四個哥哥肯定是被癢癢魚給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