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腳步齊整,火把點點。
兕心耳朵一動,便對謫言道:“主子?”
“撤吧。”
…………
邢雲帶著一隊人趕到平瑤族被燒成炭的居所時,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他被兩個士兵架著起了身,而後抖著嗓子對身後同樣嚇得腿軟的士兵說道:“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去看看,還有沒活的?”
一隊人四周查探了一番,沒發現一個活口。
邢雲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喃喃道:“這一看就不是人乾的啊!難道是山鬼跑出來了?”四周靜悄悄的,月亮在天邊失了蹤影,焚燎蔓延的蒿乂草一悉數成了灰燼,鮮血肉糜,殘肢斷臂充斥在他的視線之中,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看了下四周的情況,說道:“撤!”
一隊人匆匆忙忙而來,又急急促促離開。
…………
矮矮的土丘,小小的墳包。
巫族的墳墓自古便是如此,無碑,無名,隻有旁邊會有族人親手灑下的一捧故土和那土中含著的一粒花籽。
若是來年,花籽發芽長大開了花,那便表示,葬在此處的巫者一定會受到神明的眷顧。
謫言在那守的墳包邊,灑了一捧藥圩中的土,那土裡,是無數顆藥草的種子。
彼時,天光已亮,上巳已至。
謫言跟著平瑤族的人到了這處山澗,遠可遙望藥圩,近處,便是天水澗的水流淙淙之聲。
“安弟,你的傷讓平瑤族的人看看吧。”謫言做完這一切,對李漠說道。
平瑤族人,精通藥理知識。謫言剛靠近李漠,覃二便放下背上的穀慶,衝到了李漠的身旁,小心翼翼看著她。
覃二在哨崗中,看到了謫言僅憑一人之力,便將一千馭巫軍給屠戮殆儘,並且,還能毫發不傷站在這裡。
謫言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變,眼中卻有了然。
李漠卻有些惱怒。
“退下。”他輕聲嗬斥道覃二。
覃二腳步慢騰騰的,半天也邁不出去一步。
“覃護衛如此反應也是人之常情,安弟,這便是我們之間的差異。身份,地位,武功和所能擁有的一切。”謫言笑著輕道:“你執掌江山社稷,忌諱意氣用事。我的身份,則注定了要為巫族奔波勞碌。你我之間,原不該有交集,一是因為你的皇叔皇嬸與我淵源頗深,二是因為我為了巫族他日能得楚國庇佑,所以,才出手救了你。說到底,我本不是因為你。我,並不喜歡你,像是女人對男人那樣的喜歡。”
李漠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抿著唇道:“精誠所至。”
“安弟,你若執意如此,我們,也許連朋友都做不成。”謫言抬眼看著李漠,有些不忍的拒絕道。
李漠不說話,定定地看著謫言,好半天,謫言才歎了口氣,讓平瑤族的巫公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那巫公看了下李漠的傷勢,又急急地跑回來對謫言道:“姑娘,這是被雷辟出的傷口嗎?”
謫言點點頭,那巫公一臉驚詫,喃喃道:“奇怪了,也沒聽見打雷啊!”
“您不能治嗎?”謫言想到李漠的傷口有些微的腫 脹,若是不及時治療,怕是會引起高燒。
那平瑤族的巫公說道:“不是不好治,我們出來的匆忙,也沒帶藥草,能治他傷口的藥草在藥圩的內壟長著呢。”
“我去取。”謫言說著喚來兕心,讓她帶好平瑤族的人在這兒待著,而後便獨自去了藥圩。
李漠已經有些高燒的症狀了,加之人一個日夜不曾合眼了,所以此刻便有些迷糊,也沒注意到謫言的離開,而是在早晨軟綿綿的太陽光的照射下,靠著塊石頭,緩緩閉上了眼。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那個額跡帶疤的女子眉眼微彎,穿著樸實華美的衣衫,坐在花叢裡,眉眼微彎,對他淺笑盈盈道:“安弟。”
那聲音,醉了春日的陽光,那笑容,贏了一叢的花朵。也暖了他那顆忐忑無處安放的心。
他在睡夢中,扯起了唇角,臉龐柔和明麗,絢爛過蓋在他麵上的陽光。
謫言趕到藥圩的時候,慕與容荿顧清琬和趙玄之顧嶂等人帶著的幾千人馬打了照麵。
“主子!”修竹見了她,從趙玄之的身邊一躍而至她跟前,臉上寫滿了擔憂,而她身後的趙玄之,眼中的擔憂也是不言而喻。
“不用擔心,我沒事。”謫言對二人道。
“林姑娘可知發生了什麼事兒?”顧清琬跑過來,麵上也有一絲焦急,更多的,是驚恐和凝重。
“雲巔雖則共屬六國,實際被雁國把持在手多年。這在整個四方大陸都不是秘密,這裡發生了什麼,顧姑娘不應該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