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林城內外官兵的調度原本便很頻密,諸事發生之後,人員的調動翻了倍。各路人馬成日鎮守各碼頭關卡,對來往人員的檢查也變得越發嚴格了起來。
此等風聲鶴唳之景,頓讓渝林百姓人心惶惶了起來。每一個人都在猜測著渝林到底出了什麼樣的大事兒。
東邊回來的人說,許是與閔羅巫屍有關,南麵回來的則猜測是雲巔被封一事。聽了這些話的人直接做了總結:“說到底,都是巫給鬨的!這巫就不應該貶成奴,應該都直接滅了九族,讓他們消失才好!”
東南交界,離閔羅與東國交戰之處近的地方的人聽了總結,則皺了眉,反駁道:“你這麼說也不對,東國湘水郡大巫百人在崖州那兒設下了結界,那閔羅舉國軍隊現今都不曾越過崖州去,要是沒有這些巫,這遭殃的還不是咱老百姓!”
這廂百姓由渝林的現狀爭執起了巫該不該消失的問題,不過,雁國民風所致,雖然這些爭論一時半會兒沒爭出個所以然,那邊的老百姓卻對巫越發的不客氣了起來。
“顧將軍,我傷無大礙,隻是需要後天調養,叨擾您這麼久,我也該回自家店待著了。”辰時初。謫言將欲出門的顧崢堵在了門口。
顧崢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此事,等林姑娘大好了再議吧。”
倒不是不明白這顧崢一直借口看病為由將她留在驛站的原因,隻是,謫言估摸著,他這麼做,有一半的原因可能是為了顧家,這一點,另她不爽。
“顧將軍,我隻是跟你打聲招呼,並不是問你的意見。”謫言臉上漾起一抹溫和的淺笑,隻眼中的諷刺絲毫未有遮掩:“你這是留我治病,還是扣押我啊?”
顧崢臉上也浮上了笑意,溫和道:“當然是治病。”
兩人俱是溫和帶笑的做派,隻身旁的人都明顯感覺到了兩人談話間你來我往的刀光劍影。
“我回品安居,將軍您可每日差人過來,一樣治。”謫言說著便要踏出驛站的大門。
顧崢一個抬手,便有侍衛上前將人攔下了。
“渝林近日並不安穩,林姑娘您還是待在我這兒比較穩妥。”顧崢先謫言一步踏過門檻走了出去,而後回頭看到謫言,說道:“來人呐,送林姑娘回房間。”
侍衛上前了兩步,謫言卻沒有動。
她臉含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同樣笑著的顧崢,說道:“看來,您真是要扣押我了。”
顧崢笑了笑,拱手道:“林姑娘請回吧。”言罷,他欲轉身。
謫言臉上的笑意加深,在顧崢轉過身之後,嘴裡輕飄飄地說道:“顧清和,將軍您知道她嗎?”
顧崢猛然轉過身,臉上的笑意在聽到謫言這句話時,消失得乾乾淨淨。
謫言仍舊微笑,見顧崢轉過身,便慢慢地跨過門檻,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顧崢的跟前,僅以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二十三年前,雲巔水鏡異動,其上出現的人名便是顧清和,顧將軍,您顧家怎會誕下巫神呢?”
顧崢側首,麵無表情地看著謫言,隻見對方微微退後兩步,對身後的兕心修竹道:“走吧,顧將軍同意我回品安居了。”
顧崢站在原地,不言不語,確不曾再阻攔。顧昉甚少見他如此魂不守舍,便輕聲喚道:“義父。”
顧崢回神後,凝緊了眉頭,對顧昉道:“備馬,回顧府。”
…………
謫言因每日躺得久,所以便步行回品安居,這一路上,都能看到三五成群的百姓不知圍著什麼人在打罵,等到了西街時,前麵突然衝過來一個漢子差點撞上她。
“師傅,您看著點兒路啊。”兕心生氣道。
那人忙點頭哈腰,謫言這才注意到,他臉上青紫紅腫,好似被人揍過,麵目難辨,他手中抱著的孩子,正是那日麵館前她出手救過的小巫女,小鶿。隻是此刻,小鶿額頭留了好多鮮血,還不斷滴滴答答朝地上滴落。
謫言剛想問話,那漢子身後跟著跑來一個一臉驚慌的婦人,她舉著手中的布,按壓住小鶿額跡的傷口。謫言認出來,那是小鶿的娘。那那個麵目難辨的男人,應該就是小鶿的爹了。
夫婦二人步履不停,朝著西街的藥鋪跑過去。
“去看看怎麼回事兒?”謫言對兕心說道。兕心離開後,謫言和修竹便又舉步朝前走,隻是剛走兩步,一陣巨大的嚎哭之聲便從藥鋪中傳了出來,緊跟著的,便是女人的哭聲。
謫言的腳步一頓,突然就想起了捏著包子被父親抱在懷中笑得一臉爛漫的小姑娘,頓時心下一陣酸澀。
“簡直豈有此理!”那邊兕心回來之後,氣衝衝對謫言說起了原委。
原來,近日渝林城中的緊張局勢在百姓之間居然流傳起了巫族為禍的話,雁國民風保守排斥巫族,最近一段日子,隨處可見成群結隊打罵巫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