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族人,施妙計讓我們分散逃離雁國,我所聽聞的您為巫族所做的樁樁件件,都值得我們感激。”畢摩說道。
謫言沒有絲毫領情。
“我不過讓你們從一個苦海,跳到另外一個苦海,吃苦受罪仍舊難免;我還讓你們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背上了叛軍之名;我讓你們離開雁國,投靠東國,亦是為了日後實現自己的目的做打算。”謫言說道。
畢摩雖不明白她這一副“你彆謝我,我也不是個好人的”做派說辭從何而來,他有些困惑,卻一點兒都不相信她的那些話。
想利用他們不需要苦心謀劃兩年之久,不會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不會托人托到楚國將他的族人們安置,更不會冒著與一國為敵的風險,將他們安置在一個待巫寬和,沒有人會將他們當做異類的國家之中。單就這一點,他和他的兄弟便可不在意逃離雁國背負的那所謂叛軍之名了。
況且,雖則百巫自古受言巫庇護照拂,但所行和言巫一樣,同為效忠君主,護佑天下蒼生之事。而他們,這些年來,因為慕容昊的野心,律法的打壓,莫說為彆人做些什麼,就連活著,都是百般艱辛。
直到逃離雁國之後,他們投誠東國,奮力抵抗巫屍,那時他們才覺得,原來,他們真得可以行巫事,護佑百姓,也是那時候,他們終於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了。
“凡事都有個代價,我們既得了好處,自然得付出點什麼。”畢摩毫不在意她的說辭,回道。
似是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謫言一愣,蒼白的容顏在洞中的黑暗和火光的交織下,突顯出一種異常柔和的神色。
“如果那個代價,巨大到,要你們付出性命呢?”
她緩緩開口,溫婉低沉的聲音在畢摩的耳畔一陣回蕩,他的心,莫名顫了一顫。他看著謫言溫婉堅定又異常透徹的雙眸,粗獷的麵上,綻開一抹略顯柔和的笑意。
“士,為知己者死。”
語氣中的堅定和無畏讓謫言的笑容一瞬間入了眼底:“畢將軍言重了。”
鄭重溫婉的語氣,似乎是在回應他那句承諾。畢摩覺得,有什麼東西隨著她的笑容,進入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而後直擊心臟,頓時讓他覺得有種見到了神祇的錯覺。
“大丈夫一言九鼎,隻要您需要,我嶺南巫軍,聽憑差遣。”畢摩甩開恍惚住自己的思緒,再次承諾道。
謫言笑了笑,剛想說話,卻聽見海棠那邊,傳來了吵嚷之聲。謫言仔細聽了一會兒,突然眉頭一皺,朝著那邊快步趕去。
“誰讓你來的?你膽兒怎麼這麼大啊,啊?!”海棠的爆喝之聲,在狹窄的洞內回蕩除了陣陣回音。
洞中一時悄無聲息,就聽見她扯著嗓子在罵人。
“林見賢!我問你話呢!誰讓你來的啊?沒人管得動你了是吧?”海棠再度爆喝:“彆裝啞巴!說話!”
側首看著洞壁的小女孩,一臉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以極為淡定平緩的語氣說道:“我沒裝啞巴,你見著我就一直罵到現在,我插不上嘴。”
“你還有理了你!”海棠一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個死丫頭,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這事兒是有多危險啊!”
“誒誒誒……!”微蘭一見海棠動上手,立馬跑過去抓著她揪著林見賢的手卸力:“海棠你鬆手,圓圓還小,有事兒好好說!”
“二姑娘!”兕心將林見賢攬在懷裡,看著海棠那隻手,焦急地勸道。
“朵朵……”
“我教訓我家妹子,都給我閃開!”
站在旁出旁觀著的月子安剛開口勸道,便被海棠給嗆了回來。
黑暗中,李漠,慕容荿和月子安在洞內站立著,麵對眼前的情況,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都不太擅長應對女子間的爭執,尤其麵對的還是一個女中豪傑和一個聰慧淡定到有些可怕的小姑娘。
還有就是,這兩個人,都是她的妹妹。
“說話,怎麼來的?”海棠揪著林見賢的耳朵不鬆手,再度開口問道。
小姑娘麵上是沒什麼表情,眼眶不知是因為疼還是什麼彆的原因,紅了。
“瀟瀟帶我們飛進來的。”她道。
三個男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那隻驚人的黑鳳凰原來叫瀟瀟。
“什麼?瀟瀟?”海棠聽她這麼說,更生氣了:“你是說,你在外人麵前,把瀟瀟給放出來,就為了讓它帶你來這兒?”
小姑娘又不做聲了。
“你這個……!”
“啪!”
“啊!”
海棠剛開了口,揪著林見賢的手便被一陣大力給拍開,她一看來人,那如衝天火焰般的怒氣立刻萎縮成了一撮小火苗,在來人一個眼神瞪過來的瞬間,“啪”一聲,小火苗頓時炸成了火星,飄散在潮濕的洞壁裡,瞬間滅得連渣渣都沒剩下。
“揪哪兒了?”謫言將林見賢攬在懷裡,借著火把的光,摸了摸她泛紅的耳朵,問道。
“沒。”小姑娘看到自家大姐,立刻把頭往她懷裡一靠,語氣有些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