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安郊外,往南走的郊道上,謫言和海棠放馬休息,不遠處的雪地裡,嘎吱聲不絕。
“就這麼爛的功夫,居然還盯著我們。”海棠嘴裡叼著根枯枝,看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地,摸著乾癟的肚子對一旁忙著凝指淩空畫符的謫言說道:“姐,我餓了。”
青煙凝了又散,綠鴰來來回回飛繞二人身邊。
謫言伸手將肩上的一隻綠鴰腿上的信箋拆下來看,道:“左邊二十米外,有人負重行走,身上估計有乾糧。”
“得咧!”海棠得了信息,立馬朝著謫言說的方向掠行而去。
一刻之後,滿載而歸。
“四個大饢,一瓶燒刀子!”海棠拎著手上的包袱笑嘻嘻地道:“還有三兩肉乾,賺大發了!”
她說完不見謫言回應,便又道:“姐你也真的不用太擔心,圓圓雖涉世未深,卻是跟著你長大的,心眼兒多,人也聰明,一時半會出不了大事。”
“我擔心的,是她會多管閒事。”謫言道:“她是聰明,但還不夠鎮定,沒有足夠的能力,多管閒事往往是最致命的。”
畢竟,要取神應炻命的人太多!圓圓心地善良又愛打抱不平,確實有可能因為多管閒事而讓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啊。
不應該讓她帶神應炻出山洞的!
謫言蹙眉撥著火堆。
“媽的!這些玩政治的,心眼兒都臟!”
海棠低頭沉思了下,罵了一句,仰頭就灌了一口烈酒。
烈酒灼心,她身體暖了之後,腦袋思緒漸漸清晰。
“大姐,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仍舊不改初衷嗎?”海棠問道。
謫言拎起火堆燒開的水給自己倒了一杯,說道:“你可會放棄自己從軍的理想?”
不會。
海棠心道。
“換位思考我能理解你的決定。”海棠道:“可如今讓我接受卻有些……嗯,怎麼說……?”
“是因為這兩年裡,諸國禍事,皆由巫起嗎?”謫言輕聲說道。
海棠點點頭,說道:“遠的不談,就拿閔羅來說吧。如果不是神應炎神應炻的姑姑相中了巫族麵首,閔羅也不至於亡國。”
閔羅舉國軍隊變成巫屍,各方探查到的原因便是閔羅神辰月長公主相中了一個巫族麵首,對其是愛不釋手,言聽計從,更是為之想儘一切方法說服自己的侄兒,將人安排到了軍中。也正是此舉,導致了閔羅的亡國。
那麵首到了軍中,沒過兩年便把控了軍中各方勢力,而後便是閔羅內亂,那麵首操控了大部分的閔羅軍隊。
神應炎再想控製時,已經回天乏術。
這也是後來為什麼閔羅舉國軍隊巫屍化,各國事情卻沒收到任何消息的緣故。
“若說是各國將巫族壓製的太狠導致了這些問題,那這巫族的能力也確實是個問題。”海棠道:“他們確實活得挺困難的,可是他們的這些能力,對於誰來說,都是一種威脅吧?姐你也不能保證每個巫都是好人呐?”
“我既然決定了,就一定會竭力讓六國改變巫為奴的典例。”謫言轉頭看著海棠,眼底仿佛被積雪凍僵,笑意難顯,她道:“巫,作為人應該活著。”
作為人?那作為巫呢?海棠捕捉到她話裡的玄機,但看了看她的臉色,終究沒有問出口。
朔風冷冽,呼呼作響,沒一會兒,天上又飄起了雪花,吹到了二人的麵上,凝成了堅硬的沉重。
…………
屠安百裡外的一個小村莊裡。
夜煞林見賢帶著重傷的神應炻,落腳在了一戶農戶家。
“我包裡的藥雖然都是很好的藥,可是管內不管外,他這麼多外傷,引發其它病症的可能性極大,要找大夫啊。”林見賢看夜煞打來熱水擦拭著神應炻的身體,捂著眼睛,卻露了指縫。她看到神應炻光裸的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便對夜煞說道。
“得了機會,我會帶他去看大夫的。”夜煞換洗手中帕子,看著那殷紅的鮮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手臂上的牡丹。
“煙煙跟著我來了,你可以回去了。”夜煞對林見賢道。他們飛出了山洞,那黑鳳凰一聲鳴叫,煙煙便跟上來化成煙霧繞上了自己的手臂。這半年來,她與煙煙相依相伴,彼此已經熟悉了,它分明是看到了黑鳳凰坐著的自己才跟了過來,她看得很清楚。
“我也想啊,可是你也看見了,瀟瀟受傷了,它不歇個兩三天是不會有勁兒的,背得動我都飛不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