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小小的風波過後,日子很快就到了年初二。
年初二這天無風,天氣晴好。一大早,關山棧道剛能通行,便從那邊來了個樣貌普通,灰色長衫的中年人,領著一百車的物資,入了屠安。
這一批的物資交接很快,交接完畢之後,微蘭便帶著人一起到了太守府旁的小院子。兕心開門乍一見他,開心道:“仲贏大哥。”
來者仲贏,謫言手下七大管事中排行第一的人物。
仲贏點頭,笑道:“主子呢?”
兕心下巴朝廳前一指,仲贏走了過去,那裡,林家的三四五三位姑娘每個人精神都不太好,謫言裝作沒看見,吩咐碧蘿修竹帶著兩個小孩,將她們身後一堆的行李拎上了外頭的馬車。
“主子。”仲贏入內,對謫言行李。
三個姑娘乍一見他,臉色更不好了,林見賢一言不發,扭頭就走出門外,上了馬車。
不輕易露麵的仲先生一旦出現,必是得了謫言的吩咐,前來護送她們歸家,林見賢第一個猜到,知道她大姐不會允許她們留下,便率先上了馬車。跟著是林家老三紅了眼眶被碧蘿和修竹勸上了車。
“大姐,給。”留在屋內的龍昔昭遞給謫言一個陶瓷瓶:“告訴那個姐姐,丸藥化水吞服,十天一粒,一共三粒,服完若還不能徹底根治,便讓她來樂島找我吧。”
謫言維持了一早上的嚴肅麵孔這才緩和了下來,她接過藥瓶道:“大姐記下了。”頓了頓又道:“你們三個人裡麵,你最沉穩,事事顧著她們兩個點,尤其是圓圓,彆讓她胡鬨。”
龍昔昭點了點頭,紅了眼眶道:“大姐,圓圓那個性子,她什麼都不在乎,她隻是要你平安。我也是。”
謫言撫了撫她鬢邊的發,輕輕道:“我一定會平安的。”
將人都送上馬車後,仲贏上前對謫言道:“諸國諸事如常,華順趙氏屬意趙二公子繼承家業,主子您的事兒,怕是不太好辦。”
趙二公子趙敬之,尊崇儒道,與巫從無交集,若來日提出為巫族釋除奴籍,此人未必就會答應。
“若真要達成目的,此人不是第一塊絆腳石,也不是分量最大的那一塊兒。”釋除奴籍,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不是解決一個阻礙就能成功的。謫言輕笑著擺手道:“無妨。”
仲贏點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一副畫像遞給她。
謫言隻看了一眼,便道:“這人是江堯?”
“主子見過?”仲贏疑惑道。
畫像上的人劍眉飛鬢,麵相英俊,分明就是那日璿璣洞中與海棠交手的那個男人!謫言當時便猜測是他,這半年仲贏也一直在找他的下落,此刻拿出這幅畫,便是最好的證明了!
“如此看來,此人擅易容術?”謫言點頭後繼續說道。
仲贏搖頭道:“是巫術惑麵。”
謫言聽了,臉色便有些不好。巫術惑麵,乃以活人麵皮為引,覆於施術者麵上。
活剝活人的臉,這樣的手段太過陰毒,所以很早以前,這個巫術便被巫族明令禁止了,這江堯為禍六國不說,居然還修行了禁術!
仲贏見她麵色不好,剛想勸慰,那邊微蘭收拾停當,仲贏止了話頭和軒轅日領著兩百餘人的精兵,帶著身後的三輛馬車,晃晃悠悠朝著崖州行去。
謫言站在團城外,看著遠去的馬車,打從心底裡覺得,她林謫言得到的這份親情,無關權勢,身份,金錢,它於這動蕩的世道,給了她最安定的棲息之處,給了她這世上最難能可貴的溫暖。
她深覺幸運,但同時,又無比愧疚。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變成黑點徹底消失在了雪地之中,她才帶著兕心回了屠安城,剛入屠安,便被袁大攔下了。
“林家主,我家王爺有請。”
…………
太守府一隅的院中,絲竹聲嫋嫋,三五個長相豔麗,衣著暴露的舞姬扭臀跨腰,步履輕盈,舞姿妖嬈。
她們扭著扭著,人便扭到了坐在院中的慕容荿身邊。謫言入內,看到的便是被這三五個巫女捏肩撫胸,磋磨著的慕容荿。場麵有些微的yin靡,起碼在這個戰亂時節出現在這裡,是不合適的。不過,鑒於對象是慕容荿,謫言也就沒有太過訝異。
她麵色不變,隻朝慕容荿微微一拜,便再無動作。
半響,絲竹聲停罷,慕容荿一個擺手,那幾個舞姬和奏樂的樂師魚貫退出,院子一下子空了下來,就剩下慕容荿和謫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