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哨鷹三兩,盤旋在桑樹林上空,它們的出現也驅走了以食腐肉為生的黑鴉。
林中,畢摩站在一個巨大的屍洞前,麵色已不能用凝重來形容了。
那屍洞中,層層疊疊,擺放有序,堆積著無數屍首,那些屍首身著鐵甲青衫,正是東國的悍龍軍!
他吩咐人將屍首從屍洞中抬出來,一具一具,不過小半個時辰,便鋪滿了桑樹林外圍的地方。
那些屍體被雪覆蓋在洞中,肢體僵硬,在抬出的過程中一開始,畢摩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那些悍龍軍的屍首因為有鎧甲裹身,抬屍體的人一開始也沒用察覺,直到屍體的頭顱和四肢不斷被碰掉之後,畢摩才發現,這些悍龍軍的內臟,全都不見了!待最上麵一層的屍首被儘數抬出,畢摩也終於知道了,他們消失的內臟究竟去了哪兒!
那層屍首下麵,鋪著一層黏膩的內臟,汙濁惡心,厚厚的一層,覆蓋著下麵交疊的屍首。那些內臟的上麵,密密麻麻爬滿了一層細長的黑色蟲子。那些蟲子已將內臟啃食過半了,奇怪的是,屍首上,一隻黑色蟲子也無。
“將軍……”帶來的巫軍中有幾個有見識的,瞧了這情況,頓時癱坐在了地上,抖著嗓子喊了聲畢摩後,便再也出不了聲了!
片刻之後,李漠和海棠趕到了。
海棠見了這惡心又詭異的畫麵,強撐許久的麵色終於煞白,而李漠則使勁兒吞咽口水,壓下胸腔中那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老畢,這……些,是怎麼回事兒?”海棠問道。
“巫蠱控屍術。”
畢摩剛說完,海棠踉蹌了一下,強撐著讓自己站穩,而後閉了眼睛道:“會這個術法的人,早該死絕了啊!”
最後半句,她是用吼的,她吼完,看著一地的屍首,麵上終於露出了痛苦難忍的表情。
旁邊的李漠聽了兩人的話,在震驚的同時,對海棠的這番反應也很理解。
巫蠱控屍術,上古巫族所掌握的非常殘忍的一種巫術,此術和普通的控屍術不同,也非尋常巫族可掌握的術法。此術以肉身為祭,用臟腑喂養子蠱蠱蟲,祭祀之人,生死皆可,生人臟腑養蠱最佳,死人則次之。子蠱的繁衍迅速,則代表著,施術者手中的母蠱正茁壯的成長著。同樣的,也正是因為子蠱作祟,所以即便這兒腐臭不堪,屍首遍地,除了不懼蟲類,以腐肉為生的黑鴉敢靠近,是沒有任何一隻野狼野犬敢靠近的。
一隻成年母蠱蠱蟲的毒液,可毒殺活人近萬,它最大的妙處並不止於此,而是,它的毒液可以控製巫屍十萬的動作,這些被控製的巫屍,巫草精魄控製不了,孝恩棺槨中取出的巫草精魄也救不回來,除了焚燒,沒有絲毫救回的可能。
典籍記載中,早年巫蠱控屍術是巫族終擅長養蠱的族群用來鬥蠱用的,後來因為煉製此蠱的方法太過殘忍,當時的言巫族便下令禁了此術。
慢慢的,時間長了,這個術法也就漸漸失傳了,許許多多的人也隻是在巫族隻言片語的傳說中,得知此術曾存在過,典籍之中,也隻記載了此蠱的特性,完全沒有提到煉製和獻祭的方法。
百年之前的巫屍戰禍中,到了後期,隨著孝恩利用聯盟軍的屍體製造了更多的巫屍,當時是有過巫蠱控屍的傳聞的,隻是孝恩能力過於強大,無人可靠近佐證罷了。
卻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這裡,親眼見到了這早就應該消失的術法。
“這些屍首不能斂葬嗎?”半響,海棠回過神智,問道畢摩。
畢摩搖搖頭道:“可以斂葬,但是意義不大。”
海棠有些疑惑,那廂李漠說道:“這些被挖掉臟腑的屍身已經成為了子蠱的溫床,這些子蠱吃不動臟腑便會回溫床休息,然後再接再厲,吃內臟休息,還有就是,土壤無法阻止它們的腳步。”
那些蟲子會穿過泥土,回到它們的溫床。
海棠眼睛赤紅,咬牙道:“那就全燒了!”
意義也不大,這種數量的子蠱已經表明了被豢養在施術者手中的母蠱已經成年,即便燒了這些蠱蟲和屍首,也滅不了那已經成年的母蠱。
畢摩和李漠互看一眼,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跟海棠說這些。
“架柴火,燒!”畢摩一聲令下,底下的人很快架好了柴堆,將抬出的屍體一具具抬上了柴堆。
“嘩啦—!”一聲聲桐油潑灑入洞的瞬間,那些被桐油衝散的血腥露出了下麵交疊的屍體,也在瞬間迷蒙了海棠的眼。
“燒!”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卻模糊不了她鏗鏘有力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