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三十二年,三月初三,上巳日。
淩晨,月亮還在天上掛著的時候,一艘中型船隻,悠悠斜斜,自道陵碼頭駛入了江麵彎道。
江麵靜幽幽的,彎道兩麵,茂林叢生,偶有夜鴉受驚飛起,惹來船上林立兩旁的黑衣人的視線。
“咕嗚—!”
夜鵠的叫聲在夜鴉聲中顯得有些突兀。船上的黑衣人朝兩岸看去,一溜排的夜鵠在岸上的樹枝上歪著腦袋站著。
夜鵠眼睛滴溜溜盯著江麵直轉,忽然,一隻夜鵠“唰”一聲,快速飛起,又朝著江麵垂直落下。
一頭紮進了江水裡。
夜鵠飛起落定樹梢,眾人看去,它嘴巴裡叼著一條快趕上它身體長的大鱸魚。
“喲—!這夜鵠身手不錯啊!”船上的人說道。
“切,少見多怪,夜圍場那邊的夜鵠,能直接逮兔子,有些獵人直接逮了它們做獵手,它們一逮一個準兒,從不帶失手的。”又有人笑著道。
“嗬—,那是厲害。我不是第一次見著這麼抓魚的夜鵠麼。”那人跟著反駁。
眾人聊得嘻嘻哈哈的,江麵上的安靜被打破了。一路熱鬨,自然而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船下的些微動靜。
江底,兩個纖弱的黑影,其中有一個,扛著一個大到壓身的黑袋。
她們緊緊拽著一根細索。那細索,是扣在船底的的浮木雕飾上的。
兩個姑娘嘴裡含著細長的空心主管,透過水麵看不到天上的月亮的時候,兩人撥著水,朝水麵上遊去。
她們爬上了船身,隻是,剛上了船身,身形便消失了。
沿途的水漬告知著她們前行的方位。
“咕嗚—!”夜鵠並啼,數聲響動之後,好多的魚,被夜鵠叼來,扔在了甲板上。
有人跑過來,看到濕漉漉的甲板和上麵的魚,便道:“這哪兒是鳥兒啊?水耗子還差不多!”
邊說邊撿起了魚,大聲嚷道:“兄弟們,夜鵠兄弟仗義啊,這咱們到了它們的地界,它們請咱們開葷呢!”
說完,船上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天漸亮了,吹過來的風裡,寒意也弱了三分。船隻蕩開漣漪,勻速前行著,船底的艙裡,有一尊楠木棺材,棺材兩邊,各自跽坐著一名閉目斂神的黑衣巫者。
“嘩—!”忽然,船艙的門被打開了。
兩名巫者同時睜眼,左邊的巫者伸手一拂,艙門又合上了,隻是,艙內的水汽突然加重了。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一起朝著棺材的末端出掌!
“唰—!”
末端有女子的身形浮動了一下!左邊的巫者立刻起身撲去,他掌掌帶風,卻始終落不到實處。
有人聽到了打鬥聲跑了過來,那艙門又是一開,兩人便感受到有水汽竄了出去!
那起身的巫者隨即追了出去,艙內剩下的巫者蹙了眉頭,看了眼麵前的棺材。
門外打鬥越發激烈,還突然傳來了鳥雀撲扇翅膀的聲音和人的慘叫!
“啊—!”
“擦!這夜鵠瘋了啊,剛還請我們吃魚的啊!誒誒誒—!彆抓!彆抓!”
那巫者聽了一會兒,也直起了身體,他伸手朝那棺材一拂袖,那棺材周身立刻懸浮了一層薄霧,而後,他才出了艙門。
他一出去,那層薄霧便慢慢變成了殷紅色。艙門又開了一條縫又合上,沒一會兒,那懸浮著紅色煙霧的棺材像是受到外力似的,突然開了蓋兒!
裡頭,有個人坐了起來。
狹長的桃花眼,絕豔的容色,坐起來的人,正是應該死去的慕容荿!
“屬下見過王爺。”
忽然,艙內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她推著棺蓋的雙手還未放下,上麵已經滲出了一層血。
慕容荿道:“東西呢?”
那女子指了指腳邊的一個大黑袋道:“這兒呢。”
“那兩個巫族不是泛泛之輩,動作快些。”慕容荿說完便掠出了棺材,朝著艙門走了出去。
艙內的女子手腳利索地打開了黑袋,裡麵,是一具屍首。
一具,和慕容荿有著一模一樣容顏的屍首!
她迅速將屍首擺放入了棺內,合上了棺蓋。之後又擦乾淨了棺蓋上的血跡,這才出了船艙。
棺材上的薄霧,又慢慢恢複成了白色。
艙外甲板,黑壓壓鋪天蓋地的夜鵠緊盯著船上的人攻擊,導致有人跳入水中,也無人有暇察覺。
那兩名船艙中的巫族使用巫術驅散了那些夜鵠回了船艙。
後出去的那位仔細查看了一下棺材後方道:“你追的那個洛氏巫呢?”
“跑了。”
“操控著這麼一大群的夜鵠,靈力了得啊。”
“快些把屍首送回雁國快些了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