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凰搖頭道:“回陛下,這飯菜做得湊合,但是能吃。我要菜葉子是給我家謫言吃的,她不愛吃飯。”
這一句話,將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引到了剛拈了一顆葡萄塞嘴裡的謫言身上。
她鼓著嘴巴,也歎不出心底那口悶氣道:“師傅,飯回去吃也可以的。”
“不行,你成天顧著忙,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個兒瘦成了什麼樣兒?”林鳳凰抓過她胳膊比劃道:“今兒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起吃飯,我不管著你,誰知道下次咱們什麼時候一起吃飯呐?”
“我看呐,這是埋怨謫言你,不陪她吃飯呢?”軒轅業聽了,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林鳳凰行事乖張,所教的幾個子女皆有她行事作風的影子,唯有這個老大,幼年便沉穩地跟個老儒似的,但她隻要一碰上林鳳凰,也是隻有順著的份兒。
看她們鬥嘴說話,真是人生一大樂趣啊。
“是,陛下說的是,謫言以後一定常去王府,陪師傅吃飯。”
軒轅業說話的時候,謫言便看出了他眼中的促狹,為防越說越多,她立刻從善如流,乖乖認錯。
“大姐,陪娘吃飯可以,但是不能常陪。”林見賢用很認真的表情說道。
龍昔昭隨即附和道:“嗯,不能常陪。每次大姐你一去,娘就做好多好多素菜,然後下一頓,又奇葷無比,吃完了,她又怕胖,就會跳舞消耗,可是她又覺得一個人跳舞寂寞,每次逮著我們陪,我們跟著她跳下來,腿都沒知覺了。”
顧清琬聞言,扯了嘴角撇過了頭。龍屹也佯作喝酒,用袖袍半遮了臉。在場多數人,都如他二人一般,皆是憋著一肚子的笑不敢放肆。
一旁的李漠是見識過璿璣洞中,林家姐妹鬥嘴的場景的,此刻見了林鳳凰,才知這一家子為什麼這麼逗趣愛鬥嘴了。
“怪不得,每次你大姐來我這兒吃飯,讓你們留下來,你們死活都不願意,原來是怕陪我跳舞啊?!”林鳳凰一臉的不可置信,轉頭就對著龍屹抱怨道:“女兒貼心這句話根本就是騙人的!”
謫言忍著笑瞪了眼林見賢和龍昔昭道:“師傅你至於嗎?下次我陪你跳。”
“得了吧,你要好好吃飯,我至於被這倆小混蛋嫌棄麼?”林鳳凰立馬反駁道。
“她就是葷菜吃得少,飯也沒少吃啊。”龍屹見林鳳凰不自覺泄露了謫言的一些小小私隱,便幫腔道。
“是啊,師傅,你這麼說,這兒這麼多人,不都知道大姐不吃葷菜啦?”林海棠忍不住幫腔,完全沒注意到,生了謫言的氣那麼久,這個時候倒叫出來大姐了。
謫言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聽林鳳凰道:“這會兒成你大姐啦?早不還生她氣生得把頭發都給割了嘛?”
靠—!最近因為立場一致,都忘了這一茬了!
林海棠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視線你飄到了天上,對上了月亮。一臉的“我錯了,我不該說話”的表情。
“噗嗤—!”一道稚嫩的女音先笑了出來,她開了口,就像在一個水袋上用針紮了個孔,所有人再也憋不住笑出了聲。
此起彼伏的笑聲讓林鳳凰正了麵色跟看怪物似的瞧著眾人道:“有什麼好笑的?這家裡人在一起鬥個嘴也值得你們笑成這樣?”
無心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麵上的笑意都淡了幾分。
第一個笑出聲的雲國二公主元可貞揚著清淺的笑臉,對林鳳凰道:“我的家裡,沒有這麼鬥過嘴。”
我們的,也沒有。
在場好多人,在心內說道。
看似平凡無稽的話語,在他們這些人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他們有的是君,有的是臣,有的是父兄子弟,有的是夫妻姐妹,他們可以活得高貴優雅,可以遠離塵世汙濁,卻似乎,從來沒得到過如此輕鬆自由的平凡過。
並且,這樣的表象下,藏著的是這一家人之間深深的羈絆和牢不可破的親情。這樣深厚的感情,他們,有嗎?
元可貞的無心之言,讓眾人陷入深思,而後眼露羨慕,那羨慕最終化成一抹黯淡,藏入了他們的心裡。
林鳳凰聽元可貞這麼一說,才想起了這四方大陸,像她這樣養孩子的幾乎沒有。看小姑娘滿眼的羨慕,一時也不知怎麼圓這個場。
左思右想,想好了怎麼跟她說話,還沒開口,便被截了話頭。
“和兒。”那是極低的一聲清叱,聲音空靈到似融入了冷光。
林鳳凰朝出聲的人看去,就見那美得不似人間顏色的女子,眼中微露不虞地對元可貞道:“不得放肆。”
元燿見小姑娘原本笑嘻嘻的,聽了她的聲音立馬黯淡了麵孔,便勸道:“孩子們說笑呢,你就彆管了。”
林鳳凰幫腔道:“是啊,小孩子嘛,性子太受拘束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