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海棠去了城郊駐軍處。林見賢去了趙氏在臨都的宅子。林鳳凰等人一直避著風頭,窩居在家不隨便出門。
謫言領著兕心碧蘿,剛想離開,便被林鳳凰喚住道:“楚帝一個人來的,你送他回彆苑唄。”
謫言本能地想拒絕,可她想到住在彆苑中的慕容荿,便應道:“好。”
李漠和她相反,原本想拒絕,卻聽她爽快答應了,待見了她的神色,便知道她這個決定不是因為自己,便坦然受之地拱了手,邁出了屋子。
李漠的馬車在衡陽王府將他放下後,便侯在了離衡陽王府三個街道遠的地方。謫言跟著李漠繞到那兒後,李漠轉身道:“有勞林家主了,不必相送了,我坐馬車回去便可了。”
謫言又是一愣,便是再擅長控製心緒,此刻心裡也覺得有些悶堵了起來。
那晚穀慶和修竹遇襲受傷,她便隱隱猜到了五國三儒答應重改巫律之事有蹊蹺,因為怕連累他,所以便當機立斷決定跟他保持距離。
如今眼前這人分明是依著她的話,才疏離待她的,自己哪兒來的立場生悶氣呢?
她斂了心緒,瞧了瞧馬車周圍空蕩蕩,沒有一個護衛的蹤跡,便道:“我也正好有事去彆苑,不若同行吧。”
李漠這才笑指著馬車道:“林家主,請。”
李漠的馬車很寬敞,他坐在正位,謫言坐在她的右手邊。馬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謫言有意問詢他調閔羅楚軍的事兒,便主動開口道:“彆苑住的還習慣嗎?”
李漠笑道:“挺好。”
“穀護衛的傷勢好些了嗎?”
“好多了。”
兩句話一說,謫言心底那股悶堵又出現了。她瞧著李漠帶笑有禮的側顏,感覺不到對方有丁點的不悅之處,隻是也再看不到,這人看著自己時,那溫暖明亮的眼神了。
眼前這人,是李漠啊!是在雲巔溫柔抱著她,在她殺人之後,反而勸慰她不要難過的人;是在潤渝運河上,寧可跳水也不肯丟下她的人;是凡事以她為先,不管發生什麼危險的事兒,都執意守在她身邊的李漠啊!
她有點搞不懂,一個成日追在她身後,將喜歡她掛在嘴邊上的人,性子怎會突然轉變得如此之快?
她先前還擔心,這人不一定會因為她的拒絕而跟她保持距離,不過如今看來,倒是自己想多了。
隻是,這人調回駐軍的目的……
“你……”
謫言剛開了個頭,馬車便吱呀停住。她朝車外看去,自然沒看見身後李漠投射而來,有些柔軟的目光。
在她調轉回視線的瞬間,李漠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率先下了馬車,謫言在瞬間的怔忡之後,也跟著下了馬車。
二人一前一後朝彆苑走著。走著走著,李漠突然停住了腳步,謫言和兕心一樣,目光朝路旁的草叢裡看過去,沒注意到前麵的人停了腳步。
“主子—!”等碧蘿再出聲喊的時候,謫言已經結結實實撞了上去。
“唔……”謫言伸手捂著鼻子退後一步,抬頭卻看到李漠眼中一閃而逝的戲謔。
“林家主沒事兒吧?”
他這不問還好,一出口,謫言便因覺得丟人,而灼了臉龐。
“沒事兒,失禮了。”
李漠扯了抹客氣的笑,擺擺手以示不在意道:“適才林家主在馬車上要說什麼?”
要問你駐兵之事。
謫言放下捂著鼻子的手,看著他晶亮卻不複溫柔的雙眸,輕聲道:“想問問楚帝您,去見雲國兩位公主的路,怎麼走?”
堂而皇之來彆苑,沒有以來拜訪那兩位公主而見機行事更好的探查方法了。李漠定定看著謫言,笑著道:“他們住在院西,林家主隨我來。”
李漠把謫言帶入彆苑,指派了東國的一個護衛帶她們過去,便離開了。
謫言看著他的背影,心底那股悶堵的感覺越來越強。
這……這總跟在自己身後的人,怎麼變得這麼快?!
謫言入了院西,最先拜會的,自然不是元含章和元可貞兩姐妹。她遞拜帖之後,被雲國的護衛帶到了院西的水榭。
院西的水榭,臨著彆苑的河流而建,亭台木製,每走一步,腳下都有木枝圓 潤的觸感傳來。水榭的四周,有白紗覆蓋,白紗隨風浮動,其間跽坐的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清晰可見。
那女子的頭,是歪靠在男子的肩上的。
水榭周圍沒有任何護衛侍婢存在的痕跡,周圍靜悄悄的,隻有她們主仆三人和涼亭裡的兩人。
謫言靜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對方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便出聲道:“林氏謫言,拜見雲帝、娘娘,雲帝萬安,娘娘萬福。”
涼亭裡的人,真是元燿樂正瀠夫婦,隻是謫言出了聲,樂正瀠的頭也依舊沒從元燿的肩上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