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言此番的言語動作,一來是因為想通了一些事情,恨透了慕容荿,二來是因為先前不滿李漠來此盯梢的情緒還未得到完全的釋放。
她表情蔑視,最後一句近乎暴怒的話一出口,離他二人尚有一段距離的江堯,立刻快速朝著二人掠來!
“唰—!”
“嘭—!”
隻是,她又連謫言的衣角也沒有碰到,便被扇了出去!
謫言扇人的時候,眼睛甚至都沒有朝江堯看去,那通身散發出的鄙夷不屑,讓江堯惱怒卻又無能為力。她扇完人,看了一眼慕容荿,便收起扇子,轉身離開。
她一邁步,蕭國那些護衛不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
慕容荿注視著她和李漠的背影,懵然的表情,慢慢變得平靜,恢複了往日的溫文。
如來之前安靜到詭異的院子一樣,他們離開時,這院中仍舊狀態如初。
“嘔—!”一旁的地上,江堯嘔出了一大口鮮血,這聲音打破了院中的寧靜,慕容荿回神,看到被人扶起的江堯,臉色已經白得與死人無異了。
“主子,此事刻不容緩,不能再拖了。”慕容荿不知她傷勢如何,至少,他在她吐完鮮血還能迅速爬起來走到他麵前,如此冷硬地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是看不出她傷勢的深淺的。
慕容荿聞言,看了眼謫言李漠離去的方向,又環顧了四周一眼,甩袖轉身道:“回屋。”
自打慕容荿的身份暴露之後,院北四周圍了多少人,數都數不清。她進屋之前,看了一眼謫言離開的方向,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開嘴邊的鮮血,冷酷的眼中,殺意畢現。
李漠領著謫言在彆苑一些幽閉的小徑上走著,沒過一刻,便到了院東。
兕心碧蘿穀慶,還有那兩具冰封的,護衛打扮的巫屍,此刻也立在院子裡。
謫言沉默了一路,到了院東,那一臉的怒意和凝重還未曾散去。李漠心情卻很愉悅,他眼露笑意,一副心情好得飛起來的樣子。不過,等他走到院子看到那兩具巫屍,臉上出現了少許的凝重。
“言……”
“兕心碧蘿,帶上東西,咱們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入院,又幾乎同時開口。李漠見她不打算理自己還招呼著兕心碧蘿離開,飛上天的好心情突然落了地。
“等等。”李漠擋在要走過去搬巫屍的兕心碧蘿之前,轉身看著謫言,在察覺到她一臉怒意未消失,便道:“言姐,你還在生氣?”
“沒有,不過巫屍事大,覺得會有麻煩罷了。”謫言靜默了一會兒,看了眼那兩具巫屍道:“茲事體大,楚帝你也早作打算。”
一句楚帝,讓李漠凝了眉。那顆落地的雀躍心,又像是被灌進了一陣冷風,讓胸腔的位置,變得有些涼。他漸漸變得冷靜,對謫言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找出這些巫屍的弱點之後呢?”
於她而言,更重要的,應該是巫律重改一事尚未有定論。
“這個你不用管。”謫言道:“我可以處理。”
雖然那日聽了月子安說,她是喜歡自己的,隻是,每每兩人相處時,她的疏遠和平靜,時時刻刻都讓他覺得,那句喜歡,也許不過是一次權宜,一次應對。
隻是,剛剛在慕容荿院中,她為什麼見他出現,又生氣呢?
“這些巫屍是馭巫軍。”李漠忽然開口道。
謫言聽了他的話,麵上的凝重加深了。
“果然全都想錯了。”她看著巫屍,感慨道:“慕容荿倒也真舍得。”
修煉禦邪譜的修士,其自身功法和巫草的屬性本就相斥,一旦他們服用蒿乂草後,就會變成這樣禦邪功法不散,卻又再沒了呼吸心跳,肉身堅硬的怪物。
“穀侍衛,那日傷你的,便是這樣的巫屍吧?”謫言道。
“正是。”穀慶點頭道。
穀慶那日身上的傷口讓謫言錯誤的以為,傷害他和修竹的,是分屬雁國的顧家禦邪修士和蕭國的馭巫軍。其實,她根本全都想錯了。
雁雲蕭三國根本沒有聯手,初次朝議的決議所證明的,不過是三儒和諸國,都容不下巫族而已,沒什麼陰謀。
同意重改巫律,不過是一次權宜,其目的,也確實是五國三儒擔心確有言巫的存在而已。
至於顧清琬的暗殺,海棠被引 誘至顧豈房中尋到機弩的模型,以及眼前的這些巫屍的存在,甚至……甚至這次重議巫律,五國儘數彙聚臨都的事兒,也許……也許都在慕容荿的算計之中。
“我那天,應該等你醒的。”若是等穀慶醒來,她也不會做那樣無稽的猜測,已至讓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對抗三儒的決議,而忽略了事情的種種漏洞之處。
好在就算是自己想錯了,讓夜煞海棠和清婉離開的決定,她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