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入了一線天。
一線天後,又彆有洞天。
一處寬闊的山地,傾瀉奔騰的瀑布落入眾人視線。
山地之上,烏泱泱跪著一群紈服巫袍的巫者。
慕容荿繞開瀑布,那些人方起身,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瀑布後麵,是一排排木製的吊腳樓。上麵玩鬨的幼童和忙碌的婦孺,乍見了慕容荿,也俱都跪下了。
“準備的如何了?”慕容荿問道江堯。
江堯立刻轉身看了下 身後首排的紈服巫者。那些巫者即刻調轉腳步,帶著慕容荿穿過吊腳樓,來到了最深的山澗裡。
那兒,葉如掌大,從杆到莖都綠得發亮的植物遍地都是。
蒿乂草!無人瞧見的泥地裡,一隻紅眼的老鼠眼睛骨碌一轉,又縮回了洞裡。
十丈開外的空地上,架著五口巨大的鐵鍋,每一口,都有數十個打著赤膊的巫者在看著。鍋的底下,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鍋中翻滾冒泡,氣味青澀好聞。
但在場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再好聞,這都不是好東西。
“今晚準備了多少?”慕容荿又道。
江堯道:“雲雁二國的,已悉數控製住了。”
慕容荿點點頭,麵色卻有些不滿:“楚國一個都沒拿下,東國又跑了四千多的人。這跟咱們的計劃相差太大了。”
江堯道:“靈丹城有兩萬。”
慕容荿聞言瞥了眼她,而後道:“那還等什麼?”
江堯聞言拱了下手,而後便領著四個楚巫離開了這裡。
慕容荿就近捏著一片蒿乂草的葉子,狹長的桃花眼中,是一片平靜。
…………
謫言在衡陽王府用完午膳便回了品安居。
書房裡的扶桑樹也正是一年時節中,綠葉長得最好的時候。她看完賬冊,眼睛有些發酸,剛歪倒樹上,用一枝樹葉遮住眼睛,那邊又有腳步聲響了起來。
謫言翻了個身,眼也不睜道:“就說我會準時趕到,來多少人都這麼回。”
無人應她。
她察覺到來人不是兕心,眼睛一睜,還沒來得及轉身看過去,便聽見了李漠的聲音。
“言姐,你書房裡,原來有株這麼大的樹啊。”
李漠穿著紫色的衣袍,高大挺拔,說不出的俊秀明麗……當然,要撇除麵上還未好轉的青紫紅腫。
謫言在樹枝上坐起,就那麼看著他。
李漠衝她笑笑,接著道:“晚膳我想了想,還是在品安居吃,省得你還要專門趕去王府裡。”
謫言聽了他這句話,眼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太陽還很炙熱的時候,這人就和上午一樣,接二連三派人到品安居來,也不是催她去王府,隻是一個勁兒說著想吃什麼什麼,她想著,肯定是跟上午一樣,他其實就是想讓自己過去看看他。
哪裡想得到,他還在打著逛夜市的主意啊?
這個人……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吃完飯呢?是不是就是理所當然,逛一逛臨都的夜市?”謫言道。
李漠絲毫沒有被拆穿的自覺,點頭如搗蒜道:“對啊,吃飽了飯要走一走,消消食。”
這副頗有些無賴的麵孔瞬間逗樂了謫言,她提氣輕躍下了扶桑樹,站在幾步之外看著他道:“那要不要順便放幾盞河燈呢?”
“要!”
李漠斬釘截鐵的應答讓謫言瞬間眉頭鬆弛,綻開了滿臉的笑。
他見謫言的笑,是發自內心的,便也開懷笑開。
兩人身量修長,相對而立,笑開時的風華,明麗無雙。扶桑樹下,這副景象,美得像幅畫。
瑞雪入內所見,便是如是感受。
“主子—,楚帝。”
她垂首挨個兒招呼,再抬頭時,悉數將麵容覆蓋的白色水痕,讓謫言和李漠在同時斂了笑,凝了眉。
“出什麼事兒了?”謫言道。
“雁雲在閔羅的駐軍,全軍屍變。慕容荿命人率這批巫屍,已經率先攻入了靈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