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除了墨凜,另外兩人的表情都有些訕訕的,充滿愧疚,也充滿恭順。謫言看著他們,也不主動開口。
兕心將馬車停下,開渠的男子跟他們打了招呼,便繼續朝前走了。
剩下的三個老頭,在馬下,看著馬車車窗露出的謫言的麵孔,半天不說一句話。
好半天,墨鳶好捏緊了手裡的木杖,小心翼翼對謫言道:“下馬車,一塊兒走走?”
這時候正值午時,謫言掀開車簾就能感受到陽光的炙熱,她聽了墨鳶好的話,看了下三個老者額跡被沁出的汗珠,轉過頭便掀開簾子出來了。
“你們先去湘王府。”她下了馬車便對兕心碧蘿道。
兕心碧蘿駕著馬車離開之後,三個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願意先開口。謫言察覺到了三人之間的眼神,便率先開口道:“這兒住得習慣嗎?”
這三人和他們的族人,在笪城戰役結束後,便跟著回到了湘水郡。謫言心底裡對他們的埋怨和責怪,隨著他們在戰事中的出手和悔改而漸漸消散了。
“都挺好的。”墨鳶好點頭道。
羅息也旋即附和道:“湘郡王夫婦為人都很寬和,我們的族人在這兒都很開心。”
這兩人說這話時,臉上都透著滿意。隻墨凜還是那副孤高倔強的臉色,一看上去,自然而然讓人想到不好相處的怪老頭做派。
謫言知道他的脾性,也不上趕著跟他套近乎,隻問道墨鳶好和羅息道:“您三位特意在這兒候著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墨鳶好看了看羅息,羅息看向了墨凜。
墨凜冷哼一聲,但還是對謫言道:“慕容荿讓馭巫軍服食了蒿乂草吧?”
這三人絕不會無端與她討論這些,除非是……
“可有解法?”謫言直接問道。
墨凜道:“有是有,但是這個法子,在咱們巫族除不了奴籍之前,我是不會說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謫言聽了他的話,拂袖嗬道。
墨凜眉頭一抬,說道:“你高尚,你愛民如子,你恪守巫道。誒—,我就問問你,你對這些個狼心狗肺的人這麼儘心儘力,他們感激你麼?”
謫言想反駁,但她發現,她根本對這句話生不起氣,也不想反駁。因為之前,她甚至為了巫律公正得改,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諸國眾人,閔羅屍變的消息。
她有什麼資格說墨凜呢?
墨凜接著道:“這巫屍不好對付吧?我這方法也是需要花大代價去對付的,不能白做。要嘛,你就去跟他們談,除了咱們巫族的奴籍,保證每個巫族都能在和湘水郡一樣,不受侵擾的待著。”
謫言不語,邁開腳步朝湘郡王府而去。
墨凜在身後道:“我知道你就是為這事兒來的,整個湘水郡和你林家的巫族都不比我們更清楚,怎麼對付這些巫屍了。”
“你們當然清楚,蒿乂草流落民間,您幾位,功不可沒呢。”謫言頭也不回地淡淡說道。她帶著怒意率先走到了湘郡王府。
王府外,兕心有些訝異道:“主子,一舉兩得,何不為之?”
謫言知道她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了,便道:“威脅彆人得來的結果,也許並不完美。巫族想要安穩,就一定不能威脅彆人。”
例如她的存在,就是對彆人造成了威脅的感覺。
兕心還是有些不明白,隻是,她也知道,謫言並不是真的怪墨凜,畢竟,她肯定是明白,他們這不光是在為巫族,也是在為身為言巫的她求生機呢。
…………
靈丹城兩萬馭巫軍被慕容荿 收歸的消息傳到李漠手中時,靈丹城已廢棄了足有七八日。他趕到真覺時,李束已經按照前線送 來的戰報,在各處的城防地底,埋下了火油丹藥,做下了玉石俱焚,孤注一擲的部署。
做下這個部署的,還有親眼見證了靈丹城覆滅的崖州和與閔羅接壤的雁國邕城。
軒轅睿未趕至崖州便在半道奉命帶著崖州所餘的馭巫軍,回了臨都。而月子安亦在半路接到聖旨,奉命前往涿州,和海棠一起守城。
邕城內的顧崢亦將顧家軍中修煉禦邪譜的修士悉數調回了渝林。
巫屍乃六國共同的敵人。諸國之間的默契,已經到達了空前一致的狀態。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慕容荿的主動出擊,也在防著他將主意再次打到彆國的馭巫軍上。
遠在極南的雲國,雖暫無紛擾,卻也和東國笪城的守備軍聯手,主動攻入了沒有慕容荿坐守的蕭國。
隻是,此役,失敗的速度和靈丹城一樣迅疾。
笪城的三萬守軍和另調的兩萬守軍和雲國派出的五萬兵馬,在進攻蕭國掩城半個時辰之後發現,掩城中,全都是馭巫軍製造的巫屍。
兩軍節節潰敗,十萬兵馬強撐不足十天,便被屠戮殆儘了。
至此,新巫屍的攻擊力反常近妖的真實情況,諸國已經明白了個透透徹徹。